“只是阿宣他……”
话说到一半,他看着赵梁苍老的面孔,反而不忍心将实情告知了。
赵梁见他的面色沉重,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道:“你只管告诉我就是了。”
老者叹了口气,连带着眼眶都泛了红。
“阿宣虽看着没有外伤,但据你们所说,他连续昏睡数日不见苏醒,我便细细翻看了一遭,在他的颅顶处找到了一根锋针。”
“锋针向来用作刺络放血,且针锋三面有口,十分锐利,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竟生生钉入了阿宣头颅内。”
接下来话他便没有直说出口了,可是赵梁和楚八荒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样长的针钉进颅骨内,连带着脑髓都会被搅毁损伤,赵宣怎么可能还醒得过来!
赵梁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无比,神色恍惚地后退了两步,忽然间弯下腰来剧烈咳嗽起来。
楚八荒还没来得及上前扶他,他就猛地喷出了一大口血来。
幸好那医者还没有走,又是一通乱哄哄的忙碌看诊,才算稳住了赵梁的心脉。
楚八荒只觉得心力交瘁。
这一场混乱都还是在瞒着赵家娘子的情况下发生的,赵宣的真实情况只有她和赵梁二人才知晓,若是让那个温柔胆小的女子知道了,只怕一下子要全都病倒了。
待到医者离去之后,赵梁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体,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楚八荒面前,老泪纵横地朝着她死命磕头,像是不知道疼痛为何物一般。
“姑娘,我知道您是有本事的人,我也知道自己是个废物,没有什么您瞧得上眼的东西。”
“阿宣是我和夫人的命呐!为了保住他,我们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为人父母者,不就求孩子能平安顺遂吗?”
“求您了姑娘,我求求您了,您哪怕看在孟大哥是阿宣的师父的份上呢?您救救阿宣吧!”
“我只有这贱命一条,只要您看得上,只要您愿意出手相救,这烂命您随时都可以取走!”
他将这头磕得认真,“咚咚咚”的声音重重砸在黄土地上,也一下一下砸在楚八荒的心尖上。
若是放在从前,她大概只会觉得赵梁招人厌烦,普通凡人罢了,是死是活还是半死不活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但此刻,她竟然奇异地与他共情了。
她知道父母看着儿女饱受痛苦折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因为那正是娲皇当年为了保护她的孩子们,不惜与诸神开战的原因啊。
可是她和娲皇不一样,她没有能力救赵宣。
那个小的时候软绵绵的一团肉圆子,如今很可能正在挣扎着,哭喊着“阿荒姐姐我好痛,我不想死,你能不能救救我”,可她却无能为力。
楚八荒感受到了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溢满了酸胀的眼眶,然后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微微别过头去,不忍心再看赵梁将头磕得头破血流,强忍着哭腔,到底还是不忍心让这个变得苍老的男人绝望。
“我……我且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