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摆饭的时候,朱妈妈突然说,三老爷那房的长媳高氏拿着休书,叫娘家人接走了。
赵氏脾气是真大,当场让人将她的嫁妆全抬到角门外头,高家人声也不敢吭,默默地叫人来搬东西。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一场风雪飘然而至。
已到了年二十八,往常这个时候,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浓浓的年味儿,今年府中冷冷清清,大家伙脸上连个笑色也挤不出来。
这还不打紧,外面战报传回来,说是大宁关已失守,朝廷兵马退至龙口关,遇上下大雪,朝廷的兵马大多是驻守南域的士兵,极不适应这北边的天气,若是龙口关再失守,那便真的危险。
这样的消息,使得本就压抑的国公府众人更加焦躁难安。大部分签活契的仆婢自己拿了银子去找管家赎身出府,剩下那些签了死契,想走不能走的,整天惶惶不可终日。
到了年二十九,晌午,朱妈妈又来说,大少爷宋淳卷了库房里的银子,找了辆马车,准备偷偷逃走,被二少爷抓了个现形,人已经被国公爷绑了,关在房里叫人看守着。
这真是考验人性的时候,宋淳能坚持到年二十九再逃,已是相当不容易啊!
一直到年三十,愣是没有一条好消息。
宋家还是凑合着,在怡宁居里摆了场年夜饭。
大家肉眼可见的憔悴消瘦,京中逃难的人占了大多数,食材稀缺,菜肴种类也是寥寥几样,又没有孩子在膝下说笑,气氛相当的凝滞,大家为了应应景,朝着老太君说了几句吉祥话,这场团年饭不到半个时辰便草草收场。
回去的路上,风雪呼啸。
家中缺奴少婢,地上的积雪也没来得及清扫,傅芸裹紧氅衣,扶着朱妈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宋珩一直默默地走在她们身旁。
今夜府里挂满了灯笼,因还在国丧期,大过年的,也是挂的白色。路上倒还亮堂,就是下雪路不好走,积雪太深,从鞋口灌了进去。
傅芸已觉出脚底下的棉鞋被浸湿,脚指头都冻麻了,只想尽快回去换鞋泡脚去寒。
回到房里,立即让青萝给她打了热水来泡脚,冻得麻木的双脚一放入热水中,傅芸发出一声喟叹,外头门帘上被人挑起,她扭头一瞧,竟是宋珩进来了。
他似乎没料到她在泡脚,愣了一下,杵在原地没有动。
傅芸想起来,这个时代男人是不能随便看女人的脚,她没这方面的意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他在愣什么,待想明白了,宋珩也恢复正常,她是他的妻子,他不需要回避。
两人相互瞪视了一会儿,宋珩先开了口:“今日是大年三十,要守岁的,你快点洗了出来吧。”
“哦……我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