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小屁孩儿安德鲁给我看了许多陈昱久的照片。那个人,跟东方旭的发型服饰、神情气质都完全不同,他目光那么温柔,笑容那么开朗,就如眼前这样。让我惊叹世界真是奇妙,居然会有完全一样的长相,却根本不同的两个人。
安德鲁指给我看其中的一个照片,说:“你看,小娜娜,这是昱哥打马球时我给他拍的。他是一号射手,进球之后会做这样顽皮的鬼脸儿。这是我用长焦相机拍的。这个也是。你想象不到吧?快三十岁了,他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我确实挺惊讶的,那张东方旭的脸,做着东方旭绝对不会做的表情。我笑道:“这张脸要被他玩儿坏了!”
安德鲁笑道:“他的这个表情,只有我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因为马球场地那么大,别人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诧异道:“他在场上打马球,你就在场外拍照?你为什么不下场呢?”
安德鲁撇撇嘴,白了我一眼,道:“不是谁都适合运动,也不是谁都喜欢运动好吗?”
我“嘁”他一声,说:“或许,某些人是不敢下场呢!”
安德鲁没有接话,翻着照片,说:“你看,小娜娜,这几张是我用手机拍的。是他下场之前拍的。帅吧?”
我笑道:“看我,脑子太慢了。原来,你并不是想给我看他的照片,而是,在显摆自己的拍照技术呢!”
“喂!”小三子摇了摇我的肩膀,戏谑道,“你在想什么?脸上还一直在傻笑!”
被他这么一摇,我猛然回过神儿来,吓得心头狂跳,拍了他的手一下,怒道:“干什么呀?你吓死我了!”
他看了一眼被我打到的手背,笑道:“你干什么呀?不许打我哥的手!”
我心里轰地一声,好像有一堵墙倒塌了,烟尘四起,遮盖了一切。然后,烟尘飘散的过程里,原本踏实的一切,都没了,变得轻飘飘、空落落的。
他到底不是东方旭。就算是东方旭,我们虽然很熟悉,但是从来也不亲近。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头挤着头,仔细地端详一个小东西。更加没有用我的指尖,轻点他手心里的东西,轻声儿地说着话,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话。
“怎么了?”他收敛了笑容,仔细地看我,“生气啦?我开玩笑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鼻子发酸,满眼睛都是泪。我忙起身离开,忍着慌乱,小声儿咕哝:“谁生气啦?我去收拾东西。”
之后,菊菊奶奶醒了,小三子却睡着了。我陪着菊菊奶奶去顶楼做理疗。
奶奶进了理疗室,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远远地望着陈昱久那个无菌病房,心里不知道是怎么一个劲儿,一点也不想走过去,一眼都不想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