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江宁城没几天,他就细细打听过这江宁城里的各样人物。
这张衙内,确实是最惹不得的一个。
张衙内是江宁知府张继文的独养儿子,张继文年近四十才生了这个儿子,从一生下来,简直就是捧凤凰一般养大的,如今长到十五六岁,文不通武不能,只爱吃喝玩乐,惹是生非,是江宁城头号祸害。
姜彦明上了丰乐楼雅间,先看到了陪坐在下首,幸灾乐祸看向他的姜彦斌。
姜彦明目光移过,理也不理姜彦斌,带着一脸笑意,冲斜瞥着他,一脸不善的张衙内拱了拱手,“这位必定就是张衙内了,真是丰神俊朗,气宇不凡!”
姜彦斌听的呆怔住了,看看张衙内,又看看姜彦明,再看看张衙内。
这张衙内,哪一点儿能跟丰神俊朗沾得上边?
张衙内打量着真正玉树临风的姜彦明,被他夸的也迟疑起来,拱手道:“哪里哪里,您是?”
“在下是点心铺子的主家,刚刚小厮回报说,衙内想尝一尝在下铺子里的小点心,在下真是荣幸之至,这都是衙内的厚爱!一看衙内,就知道必定是一位极有品味的雅致之人,我这眼睛看人可从来没错过。”姜彦明语笑如春风。
张衙内听的舒坦极了,忙用折扇点着姜彦明,“你坐你坐,还没请教高姓大名?”
“在下姚彦明,威远侯姚镇江乃在下义父,在下刚从京城过来,随侍几位长辈到这江宁城小住,闲住无趣,就开了家点心铺子,不是为了挣钱,不过借着这美食,结交些朋友罢了。这家丰乐楼与京城丰乐楼倒有几分形似之处,”姜彦明转头打量着,指着茶饭量酒博士笑问道:“你家这里,也是京城朱家的本钱?”
茶饭量酒博士怔了下,随即恭敬答道:“回爷,小的东家是江宁本地人。”
“噢!”姜彦明抖开折扇,转回头看向张衙内,“衙内不知道,京城也有间丰乐楼,也是极奢华繁盛之地,那间丰乐楼,是宁国公朱家的本钱,这宁国公朱家诸人,就数他们五公子最讲究……”
“衙内要吃你家的点心、冰水,不是听你废话!”姜彦斌实在忍不住,找准话缝,打断姜彦明的话,呵斥道。
姜彦明皱起眉头,“三哥,咱们自家兄弟的事,回去再说,在衙内面前,不可失了脸面。”
张衙内惊讶的来回点着两人,不等他问出来,姜彦明上身前倾,凑到张衙内身边,抖开折扇掩着两人,低声道:“那是我本家三哥,唉,这中间,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真就跟那话本儿一样传奇,这会儿不妥当,回头我i单请一趟衙内,咱们喝着酒,听着曲儿,慢慢再细说这个闲话。”
张衙内听的不停点头,姜彦斌不知道姜彦明和张衙内说了什么,急的站起来解释道:“衙内别听他一派胡言,他……”
“三哥别吵,再怎么着也不能失了姜家的脸面!”
“他没说你!你别理他,接着说,那朱家五公子最讲究什么?”张衙内的兴致只在那奢华繁盛上。
姜彦明抿了口茶,笑道:“那朱家五公子风流俊逸、锦心绣口,极讲究的一个人,平时吃穿用度,绝不肯将就,尤其讲究一个吃字,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不知道多少酒肆想得他一句赞赏而不能,我们常一处寻欢取乐,尤爱说这吃食上的讲究,这吃一字上,要讲究的极多,要合时令,合天时,就是早晚,也有讲究,譬如那冰雪凉水,这会儿必要加桃汁,取个温和之意,不能用冰,也不能加水进去,要喝,只好在正午,早了晚了,不光不合宜。那味道也差得远呢。”
一番话说的张衙内连连点头。
姜彦明接着笑道:“衙内也是极讲究的人,我看衙内倒和朱家五公子有七八分象,都是一样的雅致讲究之人,也就衙内这样的雅致讲究之人,才能品出我这点心的好处来,不如这样,晚上回去,让内子亲自下厨做几样点心,明儿我给衙内送到府上品尝,衙内看如何?”
“怎么好意思?”张衙内黑脸上泛出红光。
这姚彦明把一个吃字说的如此堂而皇之,真是说的他心花怒放,京城真是好,吃都能吃出学问名堂来,这姚彦明真是我辈同道中人啊!
“咱们还客气什么!明天巳初,我到府上拜访。”姜彦明紧跟着定了时辰。
张衙内拱手应了,茶饭量酒博士上了菜,姜彦明也不急着回去,陪着张衙内,一道道的品评着这一品菜味儿不错,品相略差,那一品合时宜却失于调味,只把张衙内哄的只恨相见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