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轨出征后,皇帝的风眩症更厉害了,双目也变得模糊起来,别说看奏本了,看人都费劲,得眯着看。
问安的时候,看着李治额头、眼睛都用黄布蒙着, 两鬓的华发也以点点斑白,李贤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今生父子、前世冤家,马上要当父亲了,李贤方知为人父母者,为子女谋划之不易。
李治是皇帝,要时刻保持君父的威严,注定无法像寻常父亲一般与儿子亲昵,帝王家,先国后家嘛!
而李贤呢, 也是脸小的人,让他说软话,弄什么彩衣娱亲,他也拉不下来这脸。
不过,李贤也没闲着,特意从御府的库房中,亲自挑选了几十块无色水晶,想着磨两副眼镜,再做个放大镜,看看能不能让皇帝方便一些。
每日闲暇时,李贤便褪去袍服,里衣红裤,撸胳膊挽袖子, 小心翼翼的磨着。
抱着本章中书侍郎-李义琰,则淡笑道:“殿下, 您这衣制好像不合规矩, 这要是让御史们看了。”
这话倒是没错, 李贤所穿的粗布衣服,与军中的将校士卒里面穿的并无区别。这话传出去了都没人信,堂堂的储君,竟然如此的简朴。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身旧衣服,穿着贴身,舒服。”
李贤这话说的既是衣服,也是李义琰。他可是三朝元老了,武德五年少中进士及第,后调补太原尉,被并州都督李勣礼遇,举荐给李治转拜刑部员外郎,累迁中书侍郎。
与张文瓘、郭正一这些前东宫属员不同。李义琰是妥妥地太子党,是他老师李勣一路提拔上来的。李贤正位东宫后,朝务多有依仗,时常带在身边。
“老臣老了,不中用了!”
“哎,老一点有什么不好,老一点办事稳妥。”
李贤是年轻,也喜欢年轻人有冲劲。可像李义琰这样,当差几十年,从没做过一件错事的,却是极其不易。
这样的人,老一点就老一点了。今儿把他留下来,就是想赏他一副眼睛,年纪大了,看字模糊,有了这个,能让他松快点。
“这,这是殿下为陛下所制,老臣怎敢僭越啊!”
“孤记得你还不到六十五,等你像老师那般岁数了,便准你致仕养老!”
说着这话李贤拿起桌子上的那副金丝做框的眼镜,帮着李义琰戴上,看看效果怎么样。
“咦,咦!清楚多了!”
说着这话,李义琰还翻着手上的本章,果然比从前清楚多了。不由交口称赞,此物果然神奇。
“神奇吧,神奇就收着。谁参你,让他们来找孤。”
李贤当然看出来,李义琰对此物的喜爱,可又因为礼制的问题不敢说,怕有人参他逾制,与皇帝御用之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