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看了很久没动,他身旁一位官员轻声提醒。
阴沉沉的天空下,面对热火朝天的燕平城,魏无羡狠狠抹了一把溢出眼眶的泪,咬着牙调转马缰绳,在马屁股上重重甩了一鞭子。
权贵官员坏了江山社稷,但当灾难大规模到来时,承担结果付出代价的,还是平民百姓,那些失职的皇朝大臣,都还不会被指摘。
百姓从未负过皇朝,也不会负皇朝,皇朝却常负百姓。
......
雁门关,赵宁得知魏无羡已经南下时,多少松了口气。
他了解魏无羡的性子,很担心魏无羡会一根筋,不愿在战争到来时做逃兵,要在燕平战斗到最后一刻。
好在对方脑子还保持着清醒,知道此时此刻不是逞血气之勇的时候,能够忍辱负重,才有可能真正赢得这场国战。
“你是怎么知道,皇帝一定会舍弃燕平南逃?本朝开国时,之所以把京师设在距离边境不过数百里的燕平,而不是关中长安、中原汴梁,就是为了践行太子保社稷的祖训。”杨佳妮奇怪的问赵宁。
天元可汗成就天人境的消息赵宁知道,一品楼也有可能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推测出,飞鱼卫却没有那个能力得知,所以宋治是注定不会清楚这一点的。
赵宁知道宋治会跑,不过是前世记忆罢了。
当初北胡大军兵临城下,宋治也是发誓死守京师,结果却是跑得毫不犹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宋治会跑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但从古至今,也有京师被攻打时,没脚底抹油的君王。
有些战争打赢了,郡王收获空前威望,有的战争打输了,君王被俘。
“时势如此而已。皇帝比谁都清楚,禁军守不住燕平。他需要的,只是燕平能多守一些时日,消耗一些北胡兵力,让他有更多时间在汴梁召集兵马,布置战事。”
赵宁像模像样的回应了两句。
赵启阳走进门来,扬扬手里的文书,“朝廷下了严令,让我们死守雁门关,绝不能让察拉罕的军队入关,让燕平遭受腹背夹击。”
赵宁无所谓的嗯了一声,“朝廷给的物资军械,到了多少了?”
“甲胄跟重兵器不多,丹药符兵箭矢倒是不少,足够七万将士四个月消耗的。”
四个月的量,只能说不多不少。如果朝廷认为雁门关绝不会丢失,在北胡大军围城、运输断绝之前,怎么也得给个一年半载的量。
......
旬日后。
黎明时分,萧燕目光炯炯的望着雁门关,无数北胡将士正在涌向关城。
察拉罕志得意满的道:“赵氏和雁门军得为雁门关陪葬了!”
他这话说得极有把握,而且松了一大口气。
燕平城就快要被攻下,左贤王已经派遣了精骑,昼伏夜行向雁门关快速赶来,这些时日,察拉罕配合左贤王麾下的修行者高手,阻断了雁门关跟燕平的消息往来,是以雁门关根本无法及时接到消息。
“我们在雁门关已经停留太久,跟战败无异,好在此战两面夹击雁门军,能让赵氏跟七万守军为关城陪葬,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白音感慨一声。
察拉罕跟白音都很开怀,唯独萧燕一言不发。
“公主在想什么?”察拉罕问。
萧燕声音低沉:“雁门关我们一定会攻下,但想要聚歼赵氏与雁门军,却不是那么容易。”
“事到如今,难道还有什么意外不成?我们已经打探清楚了,南朝皇帝给雁门军的命令,就是死守雁门关。如今燕平尚在,雁门军难道还会率先逃跑不成?赵氏是大齐第一世家,将门领头羊,一向斗志坚决,怎么会做这种事?”
白音表示萧燕想得太多。
萧燕却不这么人为,“我说过,不能小觑赵宁。”
白音失笑道:“公主也不必太高看赵宁,他终究是人不是神。”
察拉罕认同的点点头。
萧燕没有跟他们争辩,只是静静看着关城。
没多久,北胡将士轻而易举就占据了城墙,涌入了关城内。
快得不可思议。
因为没有人守城。
城墙上林立的甲士,都是经过伪装的草人木人!
关城内的篝火还没有完全熄灭,一些被绑着的山羊脚旁有鼓,在它们动弹的时候,就能敲击鼓面发出声响,制造动静。
北胡大军没有遭遇抵抗。
片刻后,有修行者急急回报:关城中已经没有一个雁门军!
很显然,他们昨晚就跑了。
白音惊诧的说不出话来,察拉罕则是脸黑如墨。
“他们怎么会跑得这么快这么及时?!”白音一脸不可思议,“他们还这能未卜先知不成?!”
萧燕面容肃杀,“我说过,不能小觑赵宁。”
察拉罕跟白音一起看向萧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不得不认同这句话。
但依照他俩方才的意思,认同这句话,就等于承认赵宁不是人,是神。
“这小子,实在是可怕。”好半响,察拉罕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句话。
再度看向雁门关时,察拉罕跟白音心中,已经没有攻克雄关天堑的喜悦与成就感,只觉得索然无味,别扭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