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到只剩下零星的火势，大火连续烧了四天。</p>
当然不可能所有楚军葬身火海，真正被烤焦的不到两成，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死于浓烟之下；幸存下来的约有三成左右，大多数是伤患。</p>
而幸存者的三成之中，约是半成逃进了“新郑”城内，其余都成了原军的俘虏，其中包括了楚君中。</p>
本来的事情，楚君中身份特殊，会得到最好的照顾，有的是愿意为他赴死的楚人，幸存下来的机率肯定最大。</p>
“寡人暂不见楚君了罢。”智瑶得知楚君中瞎了，不知道是永久失明，还是短暂性失明。</p>
身处浓烟之中，眼睛确实很容易出问题，大多数幸存下来的楚军士兵，他们的眼睛都有或大或小的毛病。</p>
这些幸存者还面临着其它的煎熬，呼吸了太多的浓烟与灰烬，呼吸道乃至于肺部都可能出现了问题，具有咳嗽症状的同时，吃什么喝什么会有呕吐的症状。</p>
身份特殊的楚君中以及其他楚国贵族还有小米粥养着，其余的楚军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最终能活下来多少人，只能看他们身体素质带来的恢复速度。</p>
其实，智瑶还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俘虏活下来。</p>
两国相争出现死伤很难避免，战阵之上死了不怨谁。</p>
原国没有太严重的粮食危机，不用对俘虏采取杀戮手段，来避免缺粮之下俘虏发生暴动。</p>
司马穰苴一一记录智瑶的指令，随后说道：“此一战，十余万楚军覆灭，楚君沦为俘虏；再行歼灭昭固所部，楚国若无二十年绝难恢复元气。”</p>
“我怎么可能给楚国二十年的时间。”智瑶心想。</p>
两年之内，楚国前前后后损失了约十七八万人，并且多数还是壮年男子。</p>
楚国的总人口到底有多少呢？估计连历代的楚国君臣自己都不清楚，到了楚君中这一代估算约是有三百八十万吧？</p>
有了总人口的猜测，肯定需要区分年龄层与性别，哪怕楚国有三百八十万的总人口，失去十八万成年男子也会是一个重大的打击。</p>
并不是说这十八万楚人都死了，他们之中的十一万余成了原国的俘虏，不能再算是楚国的可利用人口。</p>
所以，所谓的被消灭，真的不是人全死了，遭到俘虏以及失踪，不再成为有效战力，皆会被算在消灭范围之内。</p>
智瑶问道：“寡人若是此时劝降郑君，可成？”</p>
司马穰苴反问道：“君上以何劝降方式？”</p>
如果是让郑国君臣放弃抵抗，整个郑国成为原国的一部分，想来郑国君臣会选择死硬抵抗到底。</p>
换作是仍旧让郑国存在，他们能够保留“新郑”的同时，原国只是要求郑国进行割地，随后郑国成为原国的小弟，郑国君臣选择投降的机率会有无限大。</p>
现在的郑国除了“新郑”之外，他们还有南部以及东部的疆土，其实并不是智瑶劝降的绝佳时机。</p>
司马穰苴私下猜测：“难道是君上疲惫了，打算暂时放弃征战？”</p>
算起来，原国自建立以来年年征战，大多数时间还是智瑶率军亲征，有所疲惫是比较正常的事情，尤其智瑶不光要顾及自己，还需要考虑整个国家的各项状况。</p>
那么，智瑶感到疲惫了吗？并没有。</p>
只不过，一国之君长期统兵在外，对国家着实不能算是一件好事。</p>
在其它各方各面，原国的民生状况有好有坏，总体来说还能继续撑下去。</p>
以军民的意愿角度，原国则是举国陷入狂热的征战热情之中。</p>
没有太复杂的原因，当前改变自身命运的方式不多，入伍征战是绝大多数人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方法，能够参战只会感到欣喜且充满期待，暂时没有受到征召的人则是盼着自己某天能够踏上战场。</p>
某种角度来说，智瑶面对举国上下狂热的征战热情担忧多过于欣喜，深怕遭到一次挫折之后，来个物极必反的现象。</p>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狂热的好战没什么，不具备军事技能的好战则就显得很不应该了。</p>
智瑶对智氏的每年两次集训才展开六七年，并且是一种缓慢铺开的方式，可能有些地方已经集训七年，另一些地方才开始一年。</p>
那些才展开一年集训的地方，便是原先属于魏氏的封地。</p>
属于智氏直属的郡县都那样，韩氏、狐氏、钟氏等家族的封地干脆不存在集训。</p>
在这种情况之下，不具备军事技能的人上战场，看看楚国屡屡动员二三十万人到战场的发挥就能够得出一个结论，军队不是看人到底多不多的。</p>
智瑶还是决定尝试劝降。</p>
原国给郑国开出的条件是以当前现状，也就是说两国停战，郑国接受原军已经占领的土地归于原国。</p>
同时，郑国需要向原国进行经济赔偿，再成为接受原国调遣的属国。</p>
必然还会有其它更精细的条款，比如原国可以派遣大臣到郑国的中枢或地方兼任某个职位，成为原国属国的郑国每年怎么进贡，等等方面。</p>
司马穰苴听完说道：“若是郑国愿意，与亡国无异矣。”</p>
那一套并不是智瑶首创，楚国就是用那种方式灭亡了一个又一个国家。</p>
因为有前例可以借鉴，郑国君臣得知原国开出的条件，肯定会发现是楚国玩惯了的招术。</p>
有鉴于郑国当前的局势，他们心里会非常纠结，不接受原国的条件极可能马上就会亡国，接受了某天会以更屈辱的方式亡了国家，可是接受了起码还有挣扎的余地。</p>
看就看郑国君臣到底会怎么选了。</p>
与此同时，出使“新郑”的原国使节还有另外一项任务，将楚君中被俘的消息传播出去。这个用意是让逃进“新郑”城内的楚军知晓楚君中的现状。</p>
为什么呢？只要“新郑”城内的楚军得知楚君中的现状，他们就不会拼死帮郑国守城，连带郑国君臣也要防着“新郑”城内的楚军了。</p>
后面，出使“新郑”的使节回来，汇报道：“君上，郑君拒降。”</p>
司马穰苴代为问道：“可将郑地大半为我占领告知郑国庙堂？”</p>
有狐是智氏的老家臣了，能猜出智瑶现在的心情，苦笑说道：“正因如此，郑君不降。”</p>
郑国的北部和西部全面沦陷，一大半的疆土丢失，进行投降就要承认主权易主，别说原国还有那么多条件。</p>
他们能够知道的是楚军的主力被消灭，以自己的认知太清楚未来几年不会有楚军再次北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