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教学楼的天台上，还挂着两盏破旧的灯，偶尔灯火跳动，雪花从灯光下飘落，晶莹细碎。
林笙笙看着雪景，雪花在树上覆盖了一层，透着寒意。她把双手握住栏杆，冰凉的触感传来，忍不住把手一缩。
雪花肆意飞舞着，林笙笙裹着羽绒服，出来前又特意戴了顶帽子，冻得通红的小手摊开，看着落在掌心的雪花，脸上笑容更甚。
“笙笙，江州不常下雪的。”
陆遇站在她旁边，肩膀上落了雪花，此刻正微微侧过身子，视线盯着林笙笙，脸上笑容带着点儿宠溺，又莫名眷恋。
“所以呢？”
林笙笙扭头看着他，脸上带着点点笑意，眼下清澈，把刚接住的那朵雪花捧着，跑到陆遇面前，放在他手上。
“所以……”
陆遇垂着眸，看着掌心的那朵雪花，已经在逐渐融化，渐渐失了原本的模样。
所以，其实并没有所以。
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想要和她多说句话而已。
林笙笙也只是笑着，她知道今晚陆遇找自己，绝对不仅仅是因为闲情逸致，想要赏一回雪景。
临近期末，意味着寒假逼近，陆离先前就已经向自己说过告别，约莫着陆遇也会提起这件事情。
只不过他能忍，忍到现在才肯说。
陆遇看着掌心的雪花融化，直至成了一滩雪水，这才把手垂下，让雪水顺着指尖往下流。
“笙笙，寒假我会离开一段时间。”
想了许久，陆遇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说，譬如此刻他的情绪还算正常，只是在思考着该怎样不让他的笙笙难过。
毕竟寒假一个多月，极有可能不能相见，陆遇舍不得。
所以他觉得，笙笙也会舍不得。
可惜，只是他觉得。
林笙笙听他说完，默了片刻，只是点点头，然后转过身看着楼下风景，慢悠悠地开口：“那就等开学再见吧。”
说完，林笙笙准备转身继续看雪，结果身后的陆遇一个箭步冲上来，环住她的胳膊，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笙笙，你为什么不能说一句舍不得呢？”
陆遇莫名有点委屈，自己在这纠结了小半个月，结果她倒是不甚在意。
“我说了舍不得，你就不去了吗？”
林笙笙笑着摇摇头，微微侧过脑袋，和陆遇那双略显深邃的眼眸对上。
只那么一眼，陆遇就明白了她话里所指。
“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陆离。”
陆遇顿住，瞧了她一眼，又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有些落寞，自嘲似地笑了笑：“不过可惜了，他一定会永远离开的。”
这场手术计划了几年，尽管陆离再怎么不愿意，可是有着正经名头的手术，他躲不掉的。
陆遇把手摊开，掌心还泛着湿润，又带了点寒意，他把手贴着脸，只觉得寒得心疼。
“笙笙，等寒假结束，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说这话时，陆遇眼底含着浓郁的笑意，又带了点儿执拗阴狠，可隐隐表露出的那股子势在必得，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那我祝你，一切顺利。”
林笙笙依旧含着笑，看不出情绪几何，也没能瞧出她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
陆遇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看出一些喜悦，抑或是惊慌，即使是愤恨也罢。
可这些通通没有。
就仿佛听着自己谈论一件再稀松平常的事情，没有半点情绪。
“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究竟怎么想的？”
陆遇伸手按着林笙笙的胳膊，硬生生地将她往自己身边扯，迫使她面对着自己。
双手按着她的肩膀，陆遇微微弯着腰往前倾，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过没关系，就算你喜欢他，那么从今以后你也只能对着我这张脸。”
林笙笙双肩被他捏得有些疼，忍不住皱眉。
对于寒假的那场手术，林笙笙知道是势在必行的，可究竟鹿死谁手，根本就说不准。
需要找到的秘密目前还是一团迷雾，距离最后掀开那层薄纱，只有一步之遥，林笙笙现今也只能静观其变。
而林笙笙也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所展露出来的一点点情绪，也会被陆遇无限放大。
索性不如装得满不在乎，看不出喜乐，总归能让他这段时间情绪平稳一些。
时不时地发病，确实有点吃不消。
林笙笙把手抬起来，又微微踮着脚尖，伸手碰着陆遇的眉眼，尤其碰到他眼角的那颗泪痣时，眼神愈发温柔。
“这张脸，我很喜欢的。”
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陆遇心里气鼓鼓的，却也只能强忍着不发作。
脸色有些难看，陆遇却还是任由着她在自己脸上乱摸。
摸了好一会儿，陆遇这才捉住她的双手，紧紧握着。
“笙笙，你只喜欢我好不好？只喜欢我一个人。”
这话讲得委实有些卑微，林笙笙反思自己做的是不是有些过分，为了刷黑化值，有时候必须要狠下心，可是看着他难过，又着实心有不忍。
林笙笙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地抱了一下陆遇，随即松开。
“我喜欢你。”
喜欢你，喜欢了数万年。
最终，陆遇还是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那句话。
但是期末考试却没有因为他们而有所停留，整整两天的大考，整个高三楼层兵荒马乱，早晚自习都是背书的声音。
距离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只剩下不到三分钟，林笙笙检查了一遍卷面，没发现有什么错误后，这才松了口气。
又抬头看了眼在自己左前方陆遇，貌似他早早就写好了试卷，靠着墙壁出低头玩着笔。
两人似乎有心灵感应似的，陆遇忽然扭头看了一眼林笙笙，又迅速转头。
林笙笙笑了笑，将试卷规整地放在课桌的左上角，只等着下课铃响，监考老师来收卷。
陆遇提前两分钟将卷子交了上去，然后拿着笔袋直接出教室，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林笙笙。
林笙笙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
考完试，林笙笙收拾了一下笔袋，就回自己教室，准备收东西回家。
陆遇貌似已经离开了学校，桌上的书本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林笙笙坐在自己座位上，将今天带来的两本书塞进书包里，刚把手伸进桌兜，林笙笙显然愣了一下。
伸手一掏，林笙笙从桌兜里掏出了一只花。
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