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叙刚开始说话流畅的时候,他就问过爸爸去哪里了。
当时郑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跟顾十殊之间的种种,所以就胡乱编了个由头,说他的爸爸出去旅行,然后迷路了。
现在想想,真是荒唐至极。
可要她怎么开口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小叙呢?
说他的爸爸从不曾期待他来到这个世上?
还是说他的爸爸不会接受他?
又或者,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他的爸爸不会要他?
郑纯说不出口。
每每谈到‘爸爸’这个话题,郑纯都会有种马上要窒息的感觉。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极致的难过。
过去这三年,无数个深夜,她都会看着小叙突然感到难过,然后咬着唇无声痛哭。
她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爱顾十殊,爱到差点没了命,也要执拗地把孩子生下来。
以后这孩子跟着自己,怕是要一辈子吃苦。
而最让她难过和无力的是……她永远没法跟小叙聊一聊所谓的‘爸爸’。
她怕聊着聊着,自己的情绪就崩塌了。
孩子还小的时候,她哭得再厉害,孩子也不懂。
但孩子总会长大啊……
就像现在,小叙想要爸爸,所以画了一幅三个人的画。
郑纯甚至不敢多看那幅画一眼,心口针扎一样,痛得她不能说话。
好在她及时低头,小叙也就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小叙只拉着她的手,问她:“妈妈,我可以去看一下薛叔叔吗?刚才另外的叔叔跟我说,薛叔叔受伤了,我想去看看他。”
郑纯没有多想,只以为另外的叔叔是薛自行的人。
毕竟这段时间薛自行对小叙也还算不错,孩子嘛,在一起时间久了,对方又对他好的话,很快就会有感情。
所以小叙想去看看薛自行,也说得过去。
郑纯点头表示可以,“走,妈妈带你去看薛叔叔。”
旁边的保镖互相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拦。
刚才老爷子让他们带着小少爷过来跟郑纯见面,只吩咐他们不要在郑纯面前说错话,其他的没吩咐。
两人愣愣地跟着郑纯跟小叙,一起往薛自行的病房走去。
一路上,郑纯一直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生怕遇到顾十殊和江穆。
小叙今天穿的衣服正好是有帽子的,她还特意把帽子给小叙戴上了。
等到了薛自行的病房外面,她刚伸手想要推门而入,骤然听到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江穆,你去看一下,郑秘书怎么还没回来。”
是顾十殊!
顾十殊在里面!
如果这个时候打开门,他一定会发现小叙!
郑纯惊得浑身血液都差点倒流,一把抱起小叙。
小家伙被吓了一跳,本能地问她:“妈妈,你怎么了?”
郑纯抬手去捂他的嘴,却还是慢了一步。
那一声‘妈妈’,透过虚掩的门缝,清清楚楚地传入了病房里。
顾十殊、江穆、薛自行,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