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在图上巡视,金州……如果她记得没错,当初在画舆图时,这里有许多山陵峡谷。既然无法种植庄稼,那么低山陵区,可做牧场。再有沙地,虽不适合种庄稼,却可以种植旱地水果。山脉多,矿产资源丰富,可开采矿产。
如此另辟蹊径,以商为主,以农业为辅,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正出神之际,花狸端着茶水进来,说道:“大人,柏大人求见。”
“请他进来。”
柏溪川仍是一身洗得发白的破旧布衫,虽然陈旧,却格外干净整洁。
苏希锦笑着打趣,“柏大人家有贤内助啊。”
不像她,打从成亲,自己的衣裳都是韩韫玉帮忙经由。
柏溪川抿嘴,“大人,这是大人要的金州志。”
“放下吧。”
柏溪川听话放下,却没有离开,看着她忍不住问,“下官唐突,不知道大人要金州志有何用?”
潜意识怪她还不去整治贪官污吏,整日游手好闲算个什么事儿。
“柏大人喝茶,”苏希锦指了指对面矮凳,“这是花狸自京中带来的茶叶,可清火助眠。”
柏溪川不情愿坐下,到底不是个享乐主义,方坐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又开口,“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苏希锦笑觑了他一眼,有个如此积极却不懂绕弯的下属,不知道是不是幸事。
“如果本官没记错,柏大人如今在录事参军下做事?”
突然问及自己,柏溪川虽不解,仍是回应,“正是。”
“身在州府,本是一件好事,只到底做不得主。若无伯乐提拔,只怕一生都将困在这里。”上不去,下不来。
柏溪川不说话,他无背景,能做到这里只因他话少,能做事,会做事,再加上极大的运气。
“柏大人想不想自己主事,更上一层楼?”
“自是想的。”
苏希锦当下茶盏,看着他笑道,“想必本官在大碗县的所作所为你也知道了。本官罢免了陈县令,如今那里正好缺位主事之人。柏大人可有信心一试?”
大碗县偏僻,离主城远,待遇这些比金州城差了不是一星半点。然县令到底是个父母官,比参军手下打杂要好得多。
“下官谢苏大人。”
柏溪川感激不尽,离座起身给苏希锦跪下。
苏希锦摇了摇手,“本官答应大碗县百姓,定会为他们挑选一位爱民如子,会做事、做实事的县令。大人可莫要让本官失望。”
“川定不辱使命。”
如此甚好,苏希锦请花狸送他出去。
柏溪川走到门口,又回头提醒,“大人,你要小心户曹参军郁大人。”
“本地豪绅遍地,多与郁大人交好。便是下辖县中,也不乏与郁大人来往密切之人。”
看来那与大碗县令通风报信之人,也免不了郁大人的手笔。
送走柏溪川,苏希锦又坐下翻开金州志,她必须得在这些日子里将金州发展规划出来。
而另一边的几位参军并通判大人聚集在一起,思考着如何与苏希锦打好关系。
“听闻苏大人擅长文墨,不如我们送她极品砚?”有人提出用物品贿赂。
遭到众人一致反对,“苏大人出身封京,嫁入韩府,要什么东西没有?哪里看得上咱们这些残次品?”
“那不如送她些银钱?”
自古金钱最打动人心,如果对方不为所动,一定是金钱份量不足。
“肤浅,”户曹参军郁大人说,“苏大人掌管户部,眼里见的钱只怕比你我一辈子都多。”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你倒是给个主意啊?”有人急了。
既然打不过,又加入不了,不如将她拉到自己这边来。
郁大人摸着下巴,故作高深,“其实我这里倒是有一计。”
一群人洗耳恭听,双眼泛光。
郁大人道:“美色。”
众人:“……”
“只怕不妥,听闻韩大人就是京中第一美男,苏大人有了韩大人。谁人能入她法眼?”
这个分明是最不靠谱的。
“总吃鲍鱼燕窝难免也有腻的时候,还得搭配清粥小菜方才合适。”郁大人胸有成竹。
女人嘛,跟男人差不多。不爱钱就爱色,谁愿意一辈子守着一个人?何况苏大人千里迢迢赶到这里,独在异乡,无依无靠,这时候不就需要一朵解语花吗?
他将自己的想法与众人一说,一群人埋头思考,最后竟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那这人派谁才好?”
郁大人微微一笑,“本官已经有了人选。”
……
而远在京城的韩韫玉,得知苏希锦留任金州,一去三年,整个人都沉默起来。
之前听闻金州第二次地震,他恨不能插上翅膀,到她身边去。向陛下递交请假折子,却不被批准。
而今她不声不响弄出这么大动静,说要留任金州。
算算时间,庆丰十年被贬惠州,两人分离三年。后她被掳去月萨,又分离数月。真正在一起的时间远没有离别的日子多。
可人生有几个三年再三年?那样煎熬的日子,韩韫玉半点不想再去经历。
他心有成算,恰好听雪抱着韩明珠从韩国栋那里回来,韩韫玉俯身接过,轻声问道:“君君,想娘亲了吗?”
韩明珠毫不迟疑,“想!”
“那与爹爹去找娘亲好不好?”
韩明珠忍不住迟疑,“娘亲在哪里?”
小孩子的记忆都是短暂的。嘴里说想,其实此刻早已忘了娘亲的身影。若非每次经过菊花时,有人与她提起,恐怕连娘亲是什么都忘了。
“在陇右。”
“远不远?”
“远。”
“去了还能看见曾祖父和瑾表哥吗?”
“不能。”
“那……君君不想去,君君想留在家与曾祖父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