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有麻烦,临时取消了。”陈智云换了拖鞋,不咸不淡瞥她,“你下午在剧院?”
那难堪的一幕卷土重来,她瞬间咬紧牙关,“嗯。”
“傅太太在吗。”
“本来她计划给柏华捧场,国贸年会,她跟随傅董出席,没去剧院。”倪影亲手脱下他的西装,“傅董最宠爱的情人秦桑瑜怀孕了,正在酒店养胎,傅太太很不安,生怕那个女人撼动她的地位,已经悄悄转移财产在柏华名下。”
傅太太的慷慨倒出乎陈智云意料,“她很信任柏华。”
倪影把西装挂在衣帽间,取了一套居家服,“中年女人生理寂寞,情感需求更旺盛,男人哄她开心,她当然昏头了。”
“柏华得力,是你擅于调教男人。”他神情平静,“傅长盛的流动资金,探出底细了吗。”
“傅太太告诉柏华,傅家有几十亿现金,傅长盛纨绔,不是做生意的材料,除了啃家底,大部分资产由团队打理,很容易动手脚。如果你准备并购国贸,只要收买他的团队,借口投资失利,血本无归,就可以明目张胆吞掉他的产业。”倪影解开他的皮带扣,“傅太太通过各种渠道转到柏华的账户将近五亿了。”
陈智云眉间的愁绪终于化开一些,“傅长盛愚蠢意气,国贸这杯羹,业内都想分,谁先豁出下手,谁先成事。你让柏华尽量神不知鬼不觉转入你名下的账户,以免我后续失手,鸡飞蛋打。”
倪影心脏咯噔一下,却不露声色,“你不担心我卷钱出国,你白白设局吗?”
他不以为然,挑起她下巴,戏谑又凶煞,“你有胆子吗?”
“我哪有胆子,我只会唯命是从,听你的差遣。”倪影带哭腔,极力压抑,那泫然欲泣的模样,显得万分讨人怜惜。
“你哭什么?”他指腹抹掉她眼角的泪痕。
“我险些死在剧院,智云——”她抓住他胳膊,“万喜喜逼我登台唱曲,暗讽我和八大名妓没区别,卖笑卖风情,供人玩乐,她连同你也侮辱,抛弃发妻,和我狼狈为奸,是一对无耻的狗男女,齐太太当场表态,齐总绝不与你合作,煽动旁人一起孤立你,驱逐你。”
陈智云收回手,语气异常生硬,“万喜喜现在是太猖獗了。”
倪影眼珠一转,“万宥良升任企业的名誉老总,与何鹏坤平起平坐,万喜喜倚仗万家势力为所欲为,不是我们抵御得了,我只能吃哑巴亏,任她戏弄打骂。”
他眯眼不语。
“智云,我根本不在乎个人荣辱,可你那些同僚的夫人在场,她们一旦传开,上流圈在背后议论你软弱,护不住新婚妻子。”她哽咽自责,“害你颜面扫地,是我的罪过。”
说完,扎进他怀中,啜泣着。
在陈智云看不见的地方,脸上浮起得意的诡计。
那头,陈渊将万喜喜送回万家,并未上楼。
她下去后,司机的车也驶入庭院,鸣笛声惊动了佣人,出门查看,“姑爷?”
佣人兴奋朝里面通报,“万董,姑爷过来了!”
陈渊来不及阻止她,微微皱眉。
很快,万宥良戴着一副老花镜从屋里出来,站在台阶,“都到家了,不留宿?”
陈渊恭恭敬敬下车,“伯父,我重新接管晟和,公务繁忙,改日陪您喝一杯。”
他闻言蹙眉,“你有多忙,结婚也落实不了吗?”
“婚事我一定能抽空。”
万宥良发号施令,“年底之前,你抽出一星期,早点办妥,我和你父亲也安心。”
陈渊噙着一丝笑,警告的意味投向万喜喜,她立马接茬,“是我不急。”
万宥良眉头蹙得更紧,“你为什么不急。”
她红着眼眶,“您别掺和了,我们自己解决。”
陈渊适时开口,“伯父,我尊重喜喜的意愿,结婚或早或晚,我都会善待她。”
他撂下这句,上车离去。
万宥良匆匆返回客厅,“你站住。”
她刚拐过走廊,当即驻足。
“你究竟怎么回事。”他恼了,“要死要活嫁给陈渊是你,拖延也是你!他分明松口了,你又打退堂鼓,我难道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强娶你吗?”
万喜喜背对门口,“爸爸,您觉得他真心娶我吗。”
万宥良一愣,缓和了情绪,“我问过你,你回答我不介意。”
她反复摇头,“我忽然醒悟了,我要男人的真心,不是空空的皮囊。”
万宥良绕过一堵镂空的木雕屏风,停在她面前,“他欺负你了?”
“我宁愿他欺负我,争吵,发火,甚至分离,然后彼此怀念,再和好。”她自嘲笑,“可这些没有发生,您明白我面对他多么无力吗。”
“真心重要吗。”
万喜喜望着他,“有一点点也好,一点点都没有,那我怎样度过婚后四五十年的生活呢?我...”
“相敬如宾,捆绑辅佐。”万宥良打断她,“陈政和江蓉如此,我和你母亲如此,你每个世伯,堂叔都如此,这是一个执掌商业帝国的男人必须履行接受的婚姻。”
“您有没有想过他的城府,他的性子呢?倘若他不接受,我执迷不悟是往火坑里跳。”
万喜喜跑回卧室,反锁门。
隆冬的九点钟,夜色已极深重。
陈渊的车泊在老式小区的器械园,他降下车窗。
向南的一扇窗,灯火暖黄,依稀人影晃动。
女人长发披散,身姿娇小清丽,擦拭着湿漉漉的发梢。
下一秒,合拢纱帘。
安桥熄了火,“陈董,需要我通知沈小姐吗?”
“不需要。”他否定,推车门,“你回吧。”
她试探问,“我明早来接您?”
陈渊步伐一顿,哭笑不得,“她母亲家,合适吗?”
安桥也发觉自己揣摩得太离谱,“我误会了。”
他抬腕看表,“这时间还有出租,你把车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