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微微颔首,扬长而去。
何时了俯身,半伏在他胸膛,“你很得意啊。”
陈崇州笑容一收,“得意?”他推开她,“忙,撤了。”
何时了横住他去路,“伯父在家吗?”
“你要见吗?”他旋即示意佣人,“带何小姐去南院见父亲。”
她挽住陈崇州手臂,“你不陪我啊。”
他再度抽出手,“三叔在老宅,他不喜欢应付场面。”
“那我和你一起,往后有得是机会。”
佣人取出衣帽间的男士外套,侍奉陈崇州穿好,“先生不在家,出门应酬了。”
“早晨应酬?”
酒局,女人局,牌局,名流交际,无外乎这“三局”。
哪一场局,非得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才有滋味。
权贵好体面,本性虚伪。
青天白日踩着金山银山,在女人怀里丑态毕现,他们难堪。
黑灯瞎火是醉是骚,至少有一块遮羞布。
陈崇州系完扣子,故作若无其事,“父亲讲过去什么地方么。”
佣人回答,“好像东区有一家新开的茶楼。”
他一言不发。
从老宅出来,薛岩在庭院恭候,他拉车门,“沈小姐呢?”
陈崇州语气不善,“留下。”
薛岩一愣,“留下?老董事长的意思,沈小姐依然当人质吗?”
男人面孔阴翳得很。
“陈厅不帮您?”
“他昨天婉拒了。”
薛岩兀自琢磨,富诚这团巨大的迷雾在云消雾散之前,陈政心里不安宁。
陈崇州有本事逼迫,就有胆量不认账。
届时陈渊背锅,他仍不满足,再反咬,将陈家连根拔起,报复长房,报复陈政对何佩瑜的轻视辜负。
陈政忌惮这点,因此扣住沈桢,互相牵制,给陈家留一线生机。
陈崇州暂时得了便宜,也要见好就收,让陈政心安,倘若得寸进尺撕破脸,陈政一怒之下破釜沉舟,他不仅保不住沈桢,连自己这盘局也废了。
薛岩压低声,“沈小姐住老宅不失为好事,起码老董事长在明,陈厅,陈渊和咱们都监视他,他不敢出差池。沈小姐跟着您,哪天再失踪,老董事长不放人,您白白着急。”
陈崇州坐上车,何时了在他左边,摇下车窗,“她不是要嫁给陈渊吗。”
他清清冷冷,目视前方,“谁告诉你的。”
“佣人啊。”何时了重新贴上他,“陈伯父亲自做媒,平民女飞上枝头,沈桢这段姻缘十分风光。委屈了你大哥,万喜喜虽然跋扈,可万家有资本,她胜过沈桢百倍。”
陈崇州有些烦躁,“何小姐,她是父亲邀请到陈家,而你不请自来,我认为不合礼数,你认为呢?”
何时了噗嗤笑,“我不痛不痒地指责她两句,你生气了呀?一口一句何小姐。”
他皱眉,“你凭什么指责。”
“凭我的未婚夫为她养鹦鹉,没有为我准备礼物,我不舒服。”
陈崇州一副风平浪静,“以后不舒服的时候还多。”
何时了神色一垮,“你非要和我对着干?”
薛岩瞥后视镜,升起挡板。
密闭的空间内,她胸有成竹笑,“陈家如今明目张胆的内斗了,对吗?陈伯父大约收到风声,所以匆匆运作,储存在瑞士银行的70亿在短短数日流向欧洲,并且抛售位于英国和法国的房产、私人医院、购物超市。幸好我姐姐的势力辐射广,她摸清陈家的流水简直易如反掌。”
陈崇州虚虚实实攥拳,凸起的指节抵在她下巴,不含半点情绪洞悉她的双眼,“何月了早已知晓陈家在境外有多少资产,她背地里给你父亲放过消息。但你一定不知晓,我高价聘了一批黑客,围剿华尔集团的电邮,何月了的一举一动瞒不过我。何鹏坤获取的物证是我允许的,我不允许的,除非何月了回国,亲口作证。你别忘了,你姐姐是所有同僚的定时炸弹,她扼住太多业界机密了,她有命回来,有命回去么。何时了,你要挟我,可惜谋错路,富诚集团带头攻击华尔,即使有上面的扶持,何鹏坤也受不住腹背夹击。”
她无动于衷,“别急于下结论,你最好确认一下文件的利害。”
陈崇州波澜不惊垂眸,翻开资料的扉页,是晟和集团财务报表的复印件,他瞳孔倏而一涨。
“内部最详细的账簿。”何时了眉开眼笑,“晟和的海外账户专门负责中转富诚集团的资金,包括工程款,税款,承包项目的差价全部隐晦来源,富诚吃了上面不少黑账,这笔钱,富诚不给一个圆满的说法,稽查组例行检查时,要倒大霉。”
他捏紧文件边缘,“你怎么有这个。”
何时了戳了戳落款处陈崇州的公章红印,“拜你大哥所赐,他竟联合外人掣肘富诚,这样的狠辣更胜你一筹,我劝你牢牢攀附住何家这艘船,华尔会不顾一切支援你。”
陈崇州继任总部董事长,而晟和集团作为旗下的子公司,同样要保留他的公章,涉及重大决策,如果董事长突发意外失联,总经理有权借用董事长的公章下达指令,维护企业稳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陈渊也动了这方面的脑筋。
比陈崇州还要迅速。
他躲过富诚的劫数,晟和把他困在其中。
要逃过一关又一关,确实需要助力。
“威胁我?”
“蛇打七寸。”何时了莞尔一笑,“你有软肋,怪不得我了。”
陈崇州一股放浪不羁的狠劲儿,“你可考虑清楚。”
他分明没再抗拒,任由她手揽住他,气场却寒冷得像一座冰窖,冻得她骨头发麻发紧,“我考虑很清楚。”
他笑了一声,“我不会提醒一个女人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