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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不可说不可触的谎

陈崇州主动终止对话,“我在酒局,梁董,回聊。”

他将手机交给男人,组长隔着审讯桌,“陈董,还不准备开口吗?”

坐在椅子上熬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抽烟。

久闻陈家二公子沉得住气,稳得住神,是成大事、扛大局的阴狠人物,果然长见识了。

陈崇州看腕表,七点二十分。

下午,还没开审,薛岩收买了这层楼的清洁工,送来一张纸条。

何鹏坤授意他拖陈渊下水,何家会暗中疏通关系,坐实指证。

华尔作为央企,人脉是实打实的硬。

他把纸条溶蚀在矿泉水瓶,吩咐清洁工递出一个名字——肖徽。

供出肖徽,挡一阵。

乔函润引诱陈渊得手后,再控诉陈政雇凶绑架,私吞公款,当场掀了陈家的底。

长子身边的情人闹出家族丑闻,触动董事局的利益,陈渊再妄想上位,根本行不通。

薛岩跟了陈崇州多年,当即顿悟他的意思,婉拒何时了的合作。

何家收到消息,何鹏坤勃然大怒,“他竟不领情?”

何夫人也诧异不已,“崇州回天乏术,连陈政都撤手了,他不接受何家的襄助,他的出路是什么?”

何时了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这个局面,是她预料之外的。

她爱慕陈崇州,也有年头了。

他和那些公子哥完全不一样。

二十多岁时,公子哥气盛,他的深沉成熟是如此耀眼勾人。三十多岁时,他们圆滑,世故,贪色,受制于家族,窝囊妥协得惹人生厌。他偏偏又意气风发,仿佛苍茫原野一只骄傲孤勇的豹子。

恣意,潇洒,狂浪。

陈崇州愈是逃离,愈是抗拒,她愈是着迷,愈是不甘。

像一场无解的死循环。

“钱呢?”何鹏坤站在她面前,“六十亿,所属账户必须是瑞士银行,满足这两个前提,陈老二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他能搞定吗?”

何时了目光定格在茶几的纯金摆台,“他物色了替罪羊。”

“什么时候?”何夫人走过去,“你没发觉吗。”

“十有八九是肖徽。”

何鹏坤咬牙切齿,“好一个未雨绸缪的陈老二啊,真高明的手段。”

何夫人怂恿,“老何,咱们截下肖徽,教他如何自保,没了替罪羊,崇州的命运不是依然由咱们掌控吗。”

“不行!”他呵斥,“陈老二既然用不着何家,咱们只能相安无事。何家一旦断他后路,月了的把柄在他手上!”

何时了没吭声,回卧房。

何夫人忧心忡忡,“我怕时了不肯罢休。”

“她不罢休,难道牺牲她亲姐姐吗?”何鹏坤一脸暴躁,“我也斗不赢陈老二,又何苦冒险斗呢?”

何鹏坤心知肚明,陈崇州故意先泄露何月了的奸情,让何家有忌惮,不要在他的紧急关头生事。

富诚的九位股东,肖徽是最直接归顺二房阵营的董事,基于此,陈崇州委派他担任晟和总经理,外界风平浪静。

肖徽是极其有价值的党羽,陈崇州挥刀斩羽翼,“自残式”割裂他,这一招,可谓铤而走险,十足毒辣。

跳出陈政与陈渊设下的棋局,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审讯室中,组长一旁的副手握拳支住下巴,皮笑肉不笑,“咱们专门负责审查,在死人的嘴里抠东西,陈董的口条比死人还严实吗?二十四小时水米不沾,你可以忍,一星期呢?一个月呢?再倔强的骨头,照样服软。”

“小宋!”组长训诫他,“陈董是配合调查,尚未定罪,你太不懂规矩了!”

副手扶了扶眼镜框,“是。”

组长亮出一份银行流水,“晟和集团从06年至今,单笔3亿以上的巨额汇款一共17笔去向不明,是你转移到境外吗?”

陈崇州面容波澜不惊,“不是我干的。”

“你大哥陈渊参与了吗?”

他否认,“没有。”

组长严肃,“蓄意隐瞒,会加大处罚。”

“公款方面的流水我不知情,我暂代晟和集团总经理不满半月,接管总部的时日也短暂,父亲和大哥一向不信任我,信任肖徽。”

“肖徽?”记录员在系统中调出页面,“富诚集团第二副董,现任晟和集团总经理。”

组长浏览完肖徽的资料,“他知情?”

陈崇州神情从容,“他养女人,买游艇,泊在各国码头的租费高达数亿,手头不宽裕,挪用公款贴补是捷径。父亲虽然10月底正式退二线,但我母亲高龄有孕,他早已无心公务,这一年,富诚的实权捏在肖徽手里。”

“你母亲呢?”

他云淡风轻,“一尸两命。”

组长一愣,“近期吗?”

陈崇州有条不紊整理衬衫的褶痕,“陈家是大户,注重风水运势,母女俱亡更是悲剧,因此亡故多日,昨天刚公布。父亲痛失所爱一蹶不振,我根基不稳,陈渊又嫉恨我取代他,不会为我讨公道,肖徽趁机勾结富诚总经理靳桂,把持集团扳倒我,扶持陈渊做傀儡,大肆敛财,转移境外,移民英国。”

副手说,“头儿,那肖徽的嫌疑很大啊。”

“肖徽要移民英国,有证人吗?”

陈崇州缓缓吐出,“齐商。”

组长给他点了一根烟,“齐商是什么人?”

“陈渊仇人的独子。”他接连吸了几口过瘾,“陈渊08年曾经发动六大集团商战,齐商的生父战败破产,跳楼自杀。”

组长不理解,“经营不善自负盈亏,自杀算什么仇人?”

陈崇州掸烟灰,“齐商认为没有这桩博弈父亲不会自杀。”

“荒谬。”副手撇嘴,“不经商更安全,按照这套理论,他是自己作死?”

组长也叼着烟,“然后呢。”

“齐商发现肖徽在选购房产,他联系我,我开始摸查防备。”

“他知道你们兄弟不睦,如果肖徽成功跑路,你会垮台,齐商不乐意自己的仇人风光上位,他卖你人情,交易条件是你挤兑陈渊,压迫他不得翻身。”组长分析完,恍然大悟,“对吗?”

陈崇州一步步挖陷阱,终于诱导他们彻底偏离轨道。

他不露声色笑,“不错。”

一个女下属这时走进审讯室,附耳汇报,“肖徽在业内风评不佳,他行事老奸巨猾,却深受陈政器重,一些违规竞争的项目,基本是肖徽出面完成。”

“违规项目?”

“涉及市建工程,码头租赁,地皮承包。”

“嚯——”组长环抱双臂,瞟陈崇州,“都是富得流油的肥差啊。”

“富诚集团在01年之前,财富维持全省二十名,由于垄断诸多的大型项目,资本迅速扩张,从上市到跃升全省前五,只耗时五年。几乎没有商业贷款,只有董事融资,典型的董事局控股。说白了,他们自己玩,玩市场,玩规则,玩偏门。”

“有物证吗。”始终缄默的陈崇州忽然发声。

组长示意女下属离开,同他四目相对,“陈董这么关心证据,看来,有一定的可信度。假设是谣言,你的反应应该是激动澄清。”

指节叩击着桌面,哒哒的脆响,刺激得人头皮发麻。

陈崇州再次笑了一声,“我的性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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