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于此,他不由自主想到太子白含章。
倘若……
“谋害景朝的储君,纵然给我四十六道命数,【群龙舞首】的命格,也挨不过武道绝顶的圣人一击!”
纪渊摇了摇头,景朝鼎立玄洲,靠得正是白重器当世绝顶的武道修为。
连域外四神都奈何不得,更别提旁人。
他收起无端的妄念,凝神看去。
【五通神主】
【所谓五通神者,多为世人欲念所化,酒色财气利,愚夫愚妇毕生渴求,乃附骨之疽,钻心蚀骨。
成此命格者,天生阴邪,身具灵根,虽为阳间人,却属阴煞身,每炼一头凶煞恶鬼,必须斋戒百日,不可碰酒色,沾财气,起利心,否则功败垂成。
得此命格加持,号令五鬼,莫敢不从,修持鬼道,事半功倍。
也因杀生泛滥,有伤天和,易遭血光之劫。】
“这等命格,远比不上【武曲骑龙】,没什么攫取的必要。”
纪渊看不上眼,直接吸纳残余气数。
皇天道图倏地席卷,生出莫大的吸扯之力,吞入大股青白相间的浓郁气流。
哗哗哗!
头顶三寸之处的那团磨盘祥云,陡然震了一震。
凭空凝聚出了璎珞、宝伞、玉壶、金塔等虚幻之形。
“这一趟收获不小。”
纪渊心神沉下,勾出积攒的善功、阴德之数目。
【一千一百四十二刻】
“请入一尊吉神绰绰有余,只不过却要好生挑选。
地阶的鬼神之宗,多为阴世阴司,
天阶是上清众圣,人阶是金阙华盖。
吉神,应当从中择一。”
纪渊思忖道。
清点完毕之后,他绷紧的心弦,略微松开少许。
那股突破二境极限,几乎压过虬筋板肋的磅礴气血,早已一点一滴收拢体内。
六条气脉好似干涸河道,不复往日精力充盈之态。
这是爆发过度所付出的代价。
全凭体魄强横积蓄深厚,纪渊才没有脱力栽倒过去。
那道狱血咒,乃是压榨筋骨血肉的每一分气血、每一丝气力。
属于竭泽而渔,掏空身子的危险举动。
若非他自忖十五条命数加持,根基雄浑无比,也不会轻易动用。
“血神的恩赐……有点像是钓鱼的饵料,看似爽快馈赠,赋予旁人毕生都难以拥有的强大。
但使用越多,痴迷越深,最终沉沦,容易变得嗜杀嗜血。”
纪渊心头雪亮,好似明镜。
他嘴上说着白嫖四神,实际警醒得很。
正是依仗皇天道图,自己才会这般胆大,不断在危险边缘反复横跳。
“以通脉之身,斩杀五品练气士,五头凶煞恶鬼,付出这点代价,堪称划算的买卖。”
纪渊运转气血,缓缓恢复四肢百骸的空虚疲惫。
“接下来还要应付凉国公府的疯狂报复,以及闯入兵马司杀人的这条罪名。
想过这一关,却也不难。
只看圣人脚下,究竟是杨洪一手遮天,还是东宫一言九鼎。”
……
……
刚过卯时,西城兵马司叶辉煌匆匆披上官袍,来到大通坊巡营。
他挂着两个黑眼圈,脸色很好不看。
任谁天还没亮就被叫醒,都会存有几分脾气。
故而,这位叶指挥刚下软轿。
看到前来迎接的王五,就劈头盖脸骂道:
“你办得是什么差?不知道强闯兵马司巡营是什么罪名?按律可斩!
更何况那凶贼还敢杀人,反了天!
既然已经拿下,那就当场活活打死!
非要上报,搅扰本大人的休息!”
王五躬身低头,不好吭声。
等到叶指挥怒火稍灭,方才压低声音道:
“那凶贼颇有来头!”
叶辉煌双手负后,架势十足,冷眼一瞥道:
“来头?什么来头!王都头,你莫非忘记国法不容情这五个字了?
他便是六部尚书的儿子!内阁大臣的亲孙!
触犯兵马司的规矩,朝廷的法度,也该问罪!”
王五凑近两步,苦涩道:
“是北镇抚司的纪百户。”
叶辉煌初时不以为意,喊道:
“北镇抚司又如何……等等,你说谁?哪个纪百户?”
停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姓纪?
还是百户?
很是耳熟啊。
王五余光瞟向屋内,见到没有动静,继续答道:
“还有哪个纪百户,北镇抚司风头正劲的那位。”
叶辉煌脸色一变,小声嘀咕道:
“怎么是他!兵马司谁不长眼,去招惹纪太岁?活腻味了不成?”
他念头转动,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若能遮掩过去,就当没有发生过,犯不着为此得罪北镇抚司。
那个纪九郎,可是谁沾谁倒血霉。
听说前几日,刚有个兵部四品武官栽了跟头。
老爹、老娘、两个胞弟,死得一干二净,满门披麻戴孝。
惨的不行!
“凉国公府的大客卿,袁柏先生。”
王五一字一句说道。
“国公爷……直娘贼的!好大的祸事!
王五,你好生听着!今夜我没来过大通坊,你也没有见过本大人!”
叶辉煌闻言掉头就走。
开什么玩笑!
北镇抚司的百户,杀了凉国公府的座上客?
水太深了!
惹不起!
“叶指挥,那纪百户就坐在屋里,等着受捕受审……”
王五连忙跟上,他也不想卷入这股旋涡。
朝堂的大能斗法,自己一个小小的都头。
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你脑子坏掉了?纪九郎是北镇抚司的人,跟我们兵马司有何关系?
谁去捕?你给他上枷?直接报给黑龙台,把烫手的山芋丢给别人!
这点反应都没有,老王,活该你升不了官!”
叶辉煌气急败坏,弯下身子钻进软轿,然后再三交代道:
“记住!我今夜没有来过!起轿!赶快起轿,打道回府!
他娘的,吓出一身冷汗!国公府……黑龙台……两座大山头。
传言果真不假,那纪九郎绝对是个太岁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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