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齐平坐在床榻上,整个人藏在黑暗中,“啪”地竖起了耳朵,谨慎地朝着房门外看去,右手下意识攥住青玉法笔。
然而却并没有感应到危险。
终于,窗棂上映出一个黑乎乎,略显圆润的影子,来人停在门口,轻轻敲了敲,小声道:
“平哥……睡了吗?”
是小胖子陈圆圆的声音……这家伙跑过来干嘛……齐平松了口气,没有起身,隔着门问道:
“有事?”
“啊……也没什么。”门外,白胖少年杵在门口,支吾了下,吞吞吐吐的样子。
旋即,他看到漆黑的房屋亮起一盏灯,披着衣裳的齐平拉开房门,微笑道:
“进来坐?”
“不不……”陈圆圆忙摆手,然后鼓起勇气,试探问道:“平哥你会武功对吧。”
齐平扬眉:“为什么这么说?”
陈圆圆激动地说:
“上午的时候,我看你咔嚓把砚台都弄碎了,好厉害,能不能教教我?我一直想练武,可我娘不让。”
齐平想起午饭时, 这家伙说自己是他偶像的话,觉得有趣, 笑问道:
“你想学武?”
“恩!”陈圆圆用力点头, 然后开始各种表达对江湖的向往, 抒发自己的郁郁不得志,渴求拜师。
脑子里俨然是将齐平脑补成小说话本中, 那种武林高手。
就像是每个少年人成长经历中总会遇到一些在当时觉得很酷的邻家哥哥……从而被引领着走入新世纪的大门。
齐平笑了笑,故作神秘道:
“好啊,那我教你这一门绝学, 一刻钟掌握铁砂掌,要不要学?”
“要要要!”
……
翌日清晨,薄雾。
三十余岁, 丰腴美艳的赵姨娘打着哈欠,推门走出门来, 惊讶望府内下人聚集在庭院中,围成一圈, 一阵阵惊呼,喊着:
“少爷厉害。”
“臭小子又搞什么幺蛾子。”赵姨娘嘀咕着, 叉腰走了过去。
看到人群中, 陈圆圆头顶缠绕着一条红色的绸带子, 站在一张花岗岩石桌后,勇武地将一只青砖搭在桌沿,手刀高举, 气沉丹田:
“嘿哈!”
砖头碎成两块。
赵姨娘尖叫一声, 花容失色。
当齐平打着哈欠,走向饭厅时,就看到赵姨娘气鼓鼓地走出来, 狠狠剜了他一眼,扭着屁股走开了。
齐平一脸无辜。
厅内,陈圆圆垂头丧气地坐在凳子上, 可怜巴巴看向他:
“平哥……我娘说那不是武功。”
齐平右手搭在他肩膀上, 安慰道:“我从没说过我会武啊。”
坐在旁边吃包子的陈富贵平静说道:
“你平哥不会武,那砚台本来就摔坏了, 他当时刚捡起来, 你就闯进去了。”
是这样吗……陈圆圆揉着红肿的手哭了。
……
饭后。
齐平隐晦地从陈富贵手中拿到了一份情报, 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坐在桌边开始翻阅。
这是他要对方搜集的国公府情况,虽然来之前也进行过了解, 但本着查漏补缺的想法,他还是准备看下。
都是公开的资料,与此前了解的无甚区别,只是有关于国公府内人员的信息更详细些。
“越国公……小国公……二老爷……”
齐平权当解闷翻看着,忽而,看到“三小姐”的资料时,微微停顿。
所谓三小姐,乃是越国公小女儿,在这一代越国公兄弟子嗣的女眷中,排在第三。
大小姐早年外嫁了,二小姐乃是二老爷所出,定了婚约,但尚未过门,至于这三小姐,年芳十六,唤作“吴清妍”,资料上的评价是“性情冷淡,与父兄不睦”。
究其原因,倒是牵扯出一桩风流韵事。
其母原本是国公府上奴婢,与当年尚未继承爵位的国公搅合在一起,引起府上老太太不满,将其驱逐了出去,暗暗生下吴清妍……以泪洗面,郁郁而终。
直到越国公继承爵位,才将其寻回……可想而知,三小姐对国公府不会抱有什么好感,恩, 或者说恨意还差不多。
反正是很狗血的烂俗故事就是了……齐平捏着资料, 一脸看八卦的表情。
“恩,也许是个突破口……不对,如果当真如此, 这位‘三小姐’也不可能接触到关键信息。”
齐平胡思乱想着。
……
接下来两天,无事发生。
余庆带着一群锦衣蹲在府衙里,从小山般的书籍中寻找线索,一群人天天坐在一起头脑风暴,但始终没有突破。
齐平也不时用分身参与进去,只是同样没有寻到突破口。
众人不禁暗骂,这书生藏匿的手法太刁钻,让人怎么找。
另外,他也命令红叶三人继续留心“书铺”附近,看是否有人来打探,尝试钓鱼,让人郁闷的是,仍旧没有发现。
于是,案情就此陷入僵局。
直到某个午后,陈富贵兴冲冲地返回,掏出一份请柬出来,无聊到瞌睡的齐平终于这振奋起来。
……
第三日,清晨,晴。
陈家下人大清早便忙碌起来,准备了饭菜与车马,爱美的赵姨娘更是躲在屋子里梳妆打扮。
今日国公府开宴席,越国公出面,二老爷主持,广邀越州城商贾,乃是越州商会每年一度的聚会。
陈富贵找人讨了请柬来,决定带一家人同去赴宴。
“……稍后等去了国公府,记得要少说多看,切莫失了礼数,知道吗?”中庭内,赵姨娘叮嘱儿子。
陈圆圆换了新衣裳,被打扮的花枝招展,看着就喜庆,用力“恩”了一声。
赵姨娘又看向齐平,一副关切的表情:
“豫州临近西北,听说没甚么豪族,更没越州富贵,你在那穷地方住惯了,只怕是从没进过这等大家族的酒席,见过大场面吧?
此番你叔父肯带你一起去,也是长见识的机会,定要跟紧了,看到什么好的,切莫大呼小叫,给人家看低了,知道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