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我意料的是,我们真成功混进马球赛了。看门的小厮看到令牌后,虽然对大师兄的性别表现出强烈怀疑,但幸亏三师兄一张嘴舌灿莲花,说他们部族以雄武为美,女性长相越像猩猩越是美丽,与中原的美人定义可能有些出入,说着说着竟还真说服了那小厮。
我骑着来福四处张望,到处找寻崔锦萱的行踪,最后终于在花团锦簇的小姐堆中看到了她,今天的她穿着件石榴色齐胸襦裙,外头罩件大袖衫,身上披了件素色披帛,足蹬黑色小靴,面施粉妆,低头娇言软语着,十足惹人怜爱模样。
“大师兄,三师兄,目标在那,”我低声说,但久久没有听到他们回应,转头一看,发现大师兄已经全身投入马球赛,拿着击球杆跟一票小姐打得如火如荼;三师兄则是完全不见踪影,估计娇小的他已被人潮和马潮无情吞没。
原本讲好的团队合作如今只剩下我一人认真执行,难怪师父靠着他们至今都没能成亲,我叹了口气,从衣袖里掏出要交给崔锦萱的信扎,告诉自己能行的。
我牵着来福靠向她,却在经过一处凉亭时不经意听到几个世家公子坐在台阶上随意地聊天,其中一个向地面洒着酒道,“听说了么,白玉晶在花朝宴上的事。”
另一个身着红色胡服的公子将手指朝酒杯里蘸了蘸,递给另一个人,“听说了,早听闻他没嗅觉没味觉的,柳常侍才想出这个新的娱乐方式。”
一个已经喝得通红的男子双手接过,一口干了下去,抹抹嘴巴道,“什么方式?我怎没听说?”
“听说是备了毒酒要让他喝下,”红衣男窃笑,“三杯酒里头放一杯带毒的让他自个儿选,不是挺有趣的?”
“这样好么?这弄不好会死人的。”
“哪里不好了,那毒酒可是带着强烈刺鼻的味儿,如果他有嗅觉就不会选上,不也就可以自清谣言了,”洒酒的男子说,“如果选了也就是死了一个伶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是,只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他的歌舞了。”
“唉,一个男人跳的有什么好看的,”红衣男又说,“又不能带回家摸,你若想要,我给你送几个女伶去你床上跳,哈哈哈。”
他们纷纷大笑,互相说道还真想进宫看看,气氛开怀热络,我却听得心里打起寒颤,手紧握着缰绳。
虽是一条人命,可我们在他们眼里就跟牲畜没什么两样,好玩了哄高兴了便赏,不听话不有趣了便剐,在这世道下一切都是这么的正常,像是生老病死一般,谁都不愿意,但谁也不可违逆。
可即使如此,不代表我不能发泄。
“来福,”我拍拍牠,“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了。”
作为给他们无意透露二师兄情况的奖励,我给他们放置脚边的几壶酒加了点好料,然后牵着刚疏通完的马继续往崔锦萱的方向走去。
“崔大小姐,”我拉好面纱,待她附近人群散开,趁她落单时凑了上去。仓促间她有些错愕跟排斥,但很快又恢复她一贯的笑容向我问道,“妳是?”
我将手再次伸进衣袖里头,她可能以为我要掏暗器,表情呈现惊恐状,“妳?妳要做什么!来?!”
“只是信而已,犯不着这么紧张,”我无奈地掏出信札,这一惊一乍地,偏生喜欢着师父那样的人,若是真跟他在一起可不是天天都活在惊吓中,“我是白玉京的师妹,萧无暇的第四个徒儿,家师想约你至长安灯会一聚,内容都在信札里了。”
崔锦萱一听到师父的名字表情瞬间不同,她有些惊喜,绽放着笑靥,缓缓从我手上接过信,动作优雅却又按耐不住地拆开信札阅读起来,“是,这确是无暇哥哥的字迹!真是劳烦妳了,妳叫什么名字?”
“土豆?不是,元莺莺。”
“莺莺妹妹,替我转达妳师父,十六一定赴约,”她娇笑着,“对了,我看我们两个年纪相仿,我见妳十分亲切,不如以姐妹相称,我唤妳莺莺妹妹,妳便唤我锦萱姐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