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重复了两次:“别怕。”
“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
阮萌听见这些,才放松了一下,却仍旧手足无措。
她只会傻傻应:“恩……”
“我听说了一些你的情况,刚刚他们提了几句……”李阿姨没有继续说太多。
不过阮萌猜得到,多半并不是什么好话。
悲悯的、不屑的、嘲讽的,类似的神情,她见过也想象得到。
李红霞略过了更详细的内容,没有寒暄太多,就带她去取了几万块钱。
她当时笨拙到只会机械地重复:“谢谢谢谢,真得太谢谢了……”
对方似乎完全没考虑过她能不能还得上这笔钱,也没有恨屋及乌对她冷言冷语。
阮萌积攒了很多天的委屈在那一天都爆发出来。
她怀疑眼泪是被她越抹越多的,不然为什么好不容易屏住了,对方指尖轻轻触上她脸颊时,就又决堤了。
“孩子,别哭……”
那一天,她难得不讨厌别人觉得她是孩子。
之后的几个月内,阮萌都断断续续有何李红霞保持电话联络。
那些钱,她也在断断续续地还,但因为还有其他的债主,每个月还得并不是很多。
李红霞再次来找她前,她脑海中都还停留在通话中那个温柔的长辈。
“我家男人跟你爸爸有过短暂的接触,那几天他张口闭口就是‘明哥’‘明哥’,我听得出来他很崇拜你爸爸。”
“我们帮不了你太多,但我家男人即便现在,也坚信着事故跟你爸爸没有关系。”
她知道,李阿姨说这些,多半是为了安慰她。
“哎,我家男人虽然保住了命,只可惜丧失行动能力,我们这些靠体力吃饭的,这可真……算了,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李阿姨即便无意中吐露些不如意,也会很快打住。
“其实当初帮你,也没想太多,我们两个来大城市打拼几年了,日子苦,两个孩子都没有留住。”
“眼看我都熬成大龄产妇了,才好不容易坐稳了这一胎,谁曾想眼看快生了,家里又出了这种事情……”
“我当时记得你还有个几岁的弟弟,就想到我之前的孩子如果顺利出生,应该也这么大了……”
“帮你的时候我就想,全当是给我的孩子攒点福气了,好人会有好报的,对吧?”
李阿姨的日常琐碎并没有太多有趣的内容,更多是不如意中寻求希望。
但她却能从中汲取些许能量。
最近两个月,阮萌慢慢调整过来状态了。
她后知后觉,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李阿姨了。
而再见的时候,那个慷慨给她几万块的人,却难以向她开口要钱。】
“你知道吗?她昨天见我的时候穿得衣服,跟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春天到秋天,她并没有想过给自己添一件新衣服。”
“可是我是截然不同的……”
“哪怕我还欠着一些债,我在缓过最紧张的时间后,也会慢慢恢复原来的生活水平。”
“我宁可分期的时间长一点,利息多一点,多被催几年,也更愿意每个月少还一些,从而给弟弟和我更好的生活。”
“我会带弟弟去买玩具去游乐园,也会自己偶尔喝奶茶吃点零食……”
“我本来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是偏偏看到李阿姨带着她几个月大的孩子时,我才突然发现……”
“我以为这些是正常孩子应该拥有的,但其实不是的,李阿姨的孩子还在用反复手洗的尿布,几月如一日的反复穿那几件衣服……”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沮丧,好像只有我永远背负着那些沉重冗杂的情绪,才对得起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