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知，与虎谋皮是不现实的事情。但是，与狐谋皮呢？何尝不是费尽心机却也难以成事的？试想一下，有哪个老狐狸愿意把到嘴的肉让给别人？更何况你想要的可能是他的皮毛，甚至筋骨呢？但是，很多时候，我们由于各种各样的条件限制，却也不得不抱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决心，与老狐狸们虚与委蛇，达成自己既定的目标。
江小鱼和欧丽芙陪着杨教授聊了一下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张教授也悠悠地醒来。虽然，看上去脸色和精神都还不错，但医生还是嘱咐，先在病床上坐一会，吃点清淡的晚餐，最好流食和半流食，然后再慢慢地下床活动。
由于已经过了订餐的时间，医院食堂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可吃的了。江小鱼和张教授夫妇打了声招呼，起身出去外面买饭。留下欧丽芙和张教授夫妇一起。对于欧丽芙，杨教授是非常的喜欢。虽然比她在美国的外孙女，也就是江小鱼的老板兼大师姐张欧杨的女儿大了几岁。但是，那乖巧和懂事的样子，让老人家总是忍不住多多关心一下。于是，也用不着江小鱼介绍，杨教授很快就把欧丽芙介绍给了张教授，又讲起了欧丽芙和江小鱼认识的过程，欧丽芙独自在美国生活和学习的经历等等。
吃过晚饭，张教授的精神明显更足了。于是，在江小鱼的搀扶下，张教授和江小鱼一起在病房外的走廊里散了散步，杨教授也和欧丽芙跟在后面边走边聊。
两个男人之间，家常聊不了几句，很快还是会聊到工作上。
“小鱼啊，美合的情况摸得怎么样了？”张教授问道。
“运营这边基本上摸清了，您知道的，在这块我跟您学习了不少理论知识，在芝加哥这一年多，跟着大师姐又实践了不少具体项目。虽然，接触的全部的欧洲美国的工厂，已经三年多没有看过国内的工厂项目了。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情况虽然稍有不同，但问题的本质基本上是一致的，所以，我判断我们的约束理论和方法应该很快可以见效……”江小鱼将他这几天来在美合所做的事情向张教授一一介绍了起来。尤其将“让瓶子说话”的活动，以及郭宪伟他们的初步结论，以及自己对结论的认可，和对未来项目产出的期望，项目基本的进度和milestone（里程碑）规划等情况，向张教授仔细做了说明。
张教授时不时地问上几个非常细致和专业的问题，很快也对美合的运营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小鱼，我觉得你做的不错。”张教授首肯到。
“首先，在角色转变上，你做的非常好。要知道你已经不是一个部门经理，或者主导某一个具体项目的项目经理，又或者项目顾问。你能够迅速地识别出来团队成员，分析出来成员的能力和贡献期望，然后想办法引导他们自己应用我们的toc（约束理论）方法，自己找出问题，自己想办法解决。无异于是自己革自己的命。这是很难得的，但接下来一定要全力跟踪团队的具体表现，尤其是每个关键节点的产出。不能做到事无巨细，但一定要把细节关注到位。否则，可能结果是只具其形，而无其实。”张教授总结评论道。
张教授说的很务虚，但江小鱼心里明白。其实，这才是最务实的，但也确实是最难做到的。毕竟，自己革自己的命，越到后面隐藏的越深的问题暴露出来，越让人尴尬，甚至难堪。不是谁都有勇气面对的。而一时的放松或者容忍，可能带来的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变形，结果就是慢性毒药式的积累中毒。项目的measurable（可衡量）产出可能实现了，但失去了其精髓，用不了多久，再遇到同样的问题就难免重蹈覆辙。
于是，江小鱼非常认同地说道：“是的老师，您说的非常对，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原本我要亲自跟进到项目完成的整个过程，可是没想到，出了个突发状况，导致我不得不先去走访市场和经销商，同时也要考察一下销售团队。”
“事情是这样的……”江小鱼向张教授简单介绍了一下范吉安和万芳的事情。
“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啊老师。真是屋漏偏又逢夜雨，有点麻烦啊。”江小鱼感叹道。
“嗯，是有点麻烦。不过还是那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反正，你早晚也是要去给销售和市场上的团队和合作伙伴去灌输和推广toc（约束理论）的思想和整套方法的。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而且，如果不是美合内部情况特殊，在成熟的公司或者经营实体中，我们本来就是应该自外而内，由表及里地推进公司整个体系架构和业务流程上的人、物和事情，按照终端客户的需求和痛点的指引去流动和运行的。你这趟出差倒是可以提前看看我准备后面再推荐给你的书《cash machine（印钞机）》了。虽然这本书主要讲的还是内部运营问题，但是已经可以和外部的订单串联起来了。目前这本书只有英文版，你看完了要是有空也可以安排人翻译一下，给你的全体人员培训和学习，相信应该帮助很大。”张教授说到。
“好的，太谢谢您了老师。我现在就是需要这样的知识，先帮我把内外穿起来，然后再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调整。没办法，现在美合的情况真的没给我多少时间。下个月大师姐要带着集团的hr副总裁一起来美合考察，如果没有点成绩，恐怕不好交代。”江小鱼说。
“哦？欧杨要回来啊，她倒是没跟我说起啊。”张教授诧异地说。
父母只要一提到孩子，就会完全把世界的中心都调整到孩子那里。谁都不例外。而且越是老人家，越在心里上关注和依赖孩子，越渴望能够尽量多看看孩子。哪怕看不到，打打电话，视频一下，心里也可以激动好久。
而对于这对老教授夫妇，真的是印证了子女越优秀，父母晚年越孤独，这个魔咒。张欧杨和张美杨都是成功的高知高职的精英，都嫁给了老外，定居在国外。两位老人与他们基本上是一年都难得见面的。尽管，教授夫妇年轻时也生活在国外，语言和生活基本上是没有任何障碍的。可是，叶落归根，老人家刚退休的时候，还帮助两个女儿看看孩子。现在外孙和外孙女都长大了，自己年纪越来越大，就越来越不愿意出国了。
“杨老师啊，你知道欧杨下个月要回来吗？怎么没听她说起过？”张教授马上就回头问老伴儿。
“啊？欧杨要回来吗？没听她告诉我啊，都好几个星期没有打电话回来了。”杨教授有点激动，又有点埋怨的说道。
“是我刚刚给大师姐打电话汇报工作的时候她告诉我的。也是刚定下的，估计不告诉二老，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江小鱼赶紧接话到。
“肯定是的。我以前从国外回来的时候，也是最喜欢给爸妈制造惊喜了。师娘，大师姐是从哪里回国啊？她在国外做什么啊？她一定也像您二老一样是个学霸级别的高级知识分子吧？”欧丽芙很聪明地岔开了话题。
不得不说，这样的话题对于老人家是非常难以抗拒的。不光是杨教授，就连张教授也甩开江小鱼的胳膊，回头走到欧丽芙和杨教授的身前，开始和杨教授一起边回忆边给欧丽芙讲大师姐的光荣历史，一切让老两口为之骄傲和自豪的成绩，以及生活中的一些小细节和点点滴滴的趣事。还别说，有一些事情，即使是和师父师娘，以及大师姐二师姐认识了七八年的时间，江小鱼都不曾听说过。当然，这可能跟老师和师娘以及两个师姐和江小鱼在一起的时候，更多是在关心、帮助和教导江小鱼有关，交流的重点显然不同。
这一点再一次触动了江小鱼，回想起自己的父母，直到他们永远离开了自己，自己都还没有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享受着父母无私的关爱，却从没有真正去了解和理解过自己的父母。
不过，这种心情转瞬即逝，毕竟江小鱼已经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来适应和调整。他始终相信，身在天堂的父母一定也希望他活在当下，将对父母的思念和爱回报给身边正在关心和爱护他的所有人。
就在欧丽芙和江小鱼的默契配合下，师父和师娘两位老人开开心心地和他们讲述了好一会大师姐的故事。最后还是江小鱼提醒大家，张教授身体虽然没有大碍，还是应该早点休息了。两位老人才依依不舍地与欧丽芙和江小鱼分开。
原本江小鱼是想留下来，照顾张教授一晚的。可是，两位老人坚决不同意。
“你看我自己走路，拿东西一点问题都没有，你留下来干什么，明天还要和陈光军一起出差呢？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与狐谋皮不容易的。再说，你师娘在这陪我，我们俩这么多年习惯了睡觉不分开。”张教授一边说，另一边起身往外推江小鱼。
“好吧，师父，那我就赶紧回去准备出差的事情了。有什么事情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啊。”江小鱼不得不一边扶着张教授的胳膊，一边往外后退。同时，还不忘调侃师父一句，“也不耽误您和师娘的二人世界了，呵呵”。
“臭小子，说什么呢？”杨教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个老张，让孩子走就说走的事情，总瞎说什么别的啊。”
“是啊，是啊，师父您老人家就喜欢瞎说，瞎说大实话。”欧丽芙在边上插科打诨到。让四人一起笑了起来。
临出门，欧丽芙更是贴心地把想要送他们二人的张教授和杨教授从病房的门口推回了房内，然后说道：“师父师娘，就不要送了，师父赶紧准备休息吧，小鱼明天出差，这段时间我没什么事情，明天一早再来陪二位，现在就不耽误您们的二人世界啦。”说完，笑嘻嘻地关上了房门。
惹得杨教授轻轻地捶了一下张教授，说：“就是你个老家伙，让孩子们笑话咱们。为老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