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张不伦看了李存葆写的《高山下的花环》原著,其中烈士遗孀梁三喜妻子韩玉秀从部队离去的那一段是如此描述的:“韩玉秀坐上了车,走得那么匆忙。无情的车轮为啥转得那么快?那些崇山峻岭挡住了我们的视野。却挡不住我们对你的思念之情。我们多想再看看你的身影,多想看看你那双纯朴善良的眼睛。你是值得我们军人爱的新时代‘春妮’。有了你,我们就能安心守戍边疆,艰苦、牺牲都毫无怨言。你孝敬婆婆,吃苦耐劳,勇敢地担负起繁重的家庭生活重担;你热爱生活,但从不贪图享乐。在你的身上凝聚着中华民族的美德,你是我们军人妻子的典范。当看到你悲痛地伏在三喜坟上时,我们的心碎了,眼泪禁不住往外涌。”
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那个时候,在思想和灵魂上给张不伦带来的冲击都是巨大的,并且很多人都有相同的感觉。记得那天在电影院,看到玉秀离开部队那段,张康哭了,口齿不清的拍着张不伦的肩膀:“找老婆就要找······找这样的······”
张康说话不清楚并不是被感动的,而是自小如此。小的时候,有段时间仪表厂忙,三姑父三姑妈天天加班连轴转,就把张康寄养到了乡下。
农村里也不是时时都有人看护着张康的,据说是有天一只黑猫突然从床前跳过,把襁褓里的张康吓得哇哇大哭,后来开始持续高烧,等发现后送到医院抢救过来,就落下了说话不利索的病根。
因为这个事情张康自小到大在同龄人中都是自卑的,很少主动表达自己的观点,那天在电影院可能是他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
成年后的张康进厂当了工人,也是因为这个事情一直孑然一身,把三姑妈一家急得不行。后来家里亲戚包括几个堂姐都纷纷出面,给张康介绍了不少对象,可是女方刚见面只要一听张康讲话,扭头就走。
九十年代末,经过好几层媒人介绍,三姑妈家总算给张康定下了一门亲。
女方家在丰乐河一个偏远的村落,媒人传话说女方倒是不介意张康有这个毛病,就是有几个条件,一是给女方买个城市户口,二是女方还有个弟弟,需要一笔彩礼。张康去了女方家几次,对女方很是满意。而三姑妈一家觉得只要人家不嫌弃自己儿子,其他什么条件都是次要的,于是掏空家底,把女方迎进门来。
接亲那天张不伦去了丰乐河,远远看了一眼,从侧面看,姑娘长得还略有几分韩玉秀的影子。
根据仪表厂很多人的来自不同渠道的回忆,因为张康的这个病,三姑妈家一直觉得对女方有所亏欠,所以进门后基本上就算供了起来,据说吃早饭的时候,吃鸡蛋都需要人把壳要剥好才吃。
可即便是这样,女方还是在几个月后突然不告而别了,只是留下一封信,说是和老乡去外地打工,从此杳无音信。
张不伦的堂哥们听到消息勃然大怒,一致认为女方家在玩仙人跳,找了不少人准备去女方家要个说法,连律师都找好了,律师说胜诉把握很大。
那个时候张不伦的爷爷已经去世了,看着来到家中的一屋子人,张康一直一言不吭,趁大家没注意,悄悄溜走了。等大家突然想起不知踪影的张康,大呼不好,猜测他是不是想不开要寻短见,纷纷出门准备寻找的时候,他却自己回来了。
一嘴酒气,眼睛哭得通红:“我去······老坟了,和······外公······说说话!”
接着拉着大哥和二哥的手,很认真地恳求:“我们······不找了,我······认了······”。大哥二哥一声长叹。
自此,张康一直未娶。
生活在在1986年寒假的里张康和张不伦,明显是快乐的,张康会天天换着花样带张不伦在厂里到处玩各种各样的游戏。
华灯初放,刚吃过饭的兄弟俩便急不可耐地跑出门去,拿着白天刚刚买的窜天猴,在路边找些砖头,仰角朝上排成一排,挨个点燃,看着烟花像火箭炮一样打出很远,噼里啪啦就像炮火覆盖一样。
窜天猴玩得次数多了,渐渐也就兴趣大减。兄弟俩一商量,直接奔厂生活区的公共厕所而去,开始玩一个叫奋发图强的游戏。拿着闪光炮,很粗声音很响的那种,点着等引线烧得差不多了,张康很麻利的一抬手,就把闪光炮扔进了厕所后面的化粪池,只听轰的一声,一阵鬼哭狼嚎,吓得兄弟俩撒腿就往家跑,好几天再也不敢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