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一面问,一面借机掀帘出来。
将篷舱里的空间留给了待诊的寒食。
尽管苗疆男子告诉她,寒食并不需要平躺,而只要半裸盘坐着,由他运功将他体内的子蛊逼出,再饮下蛊王啄破食丹虫后的那一小盏心头血即可。
之后寒食略作休息便能恢复如常,而被取了心头血的长风才要好好休息。更重要的是,接下来至少三日不能再用子午丸。
是的。他看出了长风长年在服用一味引发热毒的药物。
长风表示会遵医嘱。
并且也弄清了苗疆男子为何对安息香免疫——
“巫师可不像你们宫里的王位,是世袭的……虽然被固定在某一个家族里,但是家族里的下一任巫师是要从幼童起便开始选拔,选的就是具有特殊体质的人……”
所谓特殊体质,应该就是对某种药物敏感或者免疫……长风猜想道。
“那你是如何发现我放了……放了迷香的?”
安息香可是无色无味的。对方装晕自然是有所察觉……
“离子蛊那么近……”苗疆男子微微笑道,据实以告:“本该反应强烈的蛊王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我就知道有古怪……”
长风看见了唯亭还握着桨,又看见了匐在地上的赭衣人,当即便明白了发生的事。
她忍俊不禁,对着想要一探究竟的苗疆男子道:“大约是听到你要为他弟弟诊治,一时欢欣过头,便不慎撞到了我这船夫手里的船桨上——放心,死不了。”
苗疆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缩回了脑袋。
压根没有注意到:舱内的寒食与船尾的五王子在风吹帘动的那一刻,交换了一下眼色。
给长风取心头血要耗费蛊王的半条命。
而给寒食逼出噬心的子蛊,却要耗费施术者的半条命。
难怪苗疆男子一开始不肯轻易答应。
长风感叹着,回身望向湖面,望向湖对岸即将易主的越湖殿。
除蛊一事,寒食本人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尤其在经历了六次死去活来后,这种血液流速略微加快的异样根本不在话下。
苗疆男子却是冷汗出透,宛如寒食先前那般。
待子蛊从寒食耳口的切口内艰难迫出,苗疆男子已经精疲力尽。
他象征性地给寒食耳口洒了点止血药粉,接着指了指那枚非圆非方的木盏,道:“去把那个喝下。”喘了口气,又似笑非笑地补充道,“别洒了。那可是好不容易从你们公主殿下身上取来的心头血。”
此言一出,寒食的拳头都硬了。
对方绝计料想不到自己这句话,在他听来有多么得刺耳。
寒食沉默地将木盏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一滴也不能浪费。
就算和着毒,他也义无所顾。
是她的心头血啊。
他不是个噬血的怪物,因而不会觉得入口之物有多么地甘甜美味。
血总归是咸涩的。
像眼泪。
“是不是觉得自己恢复了味觉了?”
苗疆男了虚弱地笑着问道。
他显然不清楚寒食在酝酿着对自己的杀意,侃侃而谈:“种了子蛊的人都会失去味觉,想来你已经许久没有尝过酸甜苦辣咸的滋味了……不过,从现在起,你会慢慢恢复对五味的感知,最先恢复的两味便是咸、苦,接着是酸辣,最后才是甜……”
寒食舔净唇瓣上沾染的血。
“其实我很好奇,当初你因她而种的蛊,如今又是因她而解了蛊……究竟你是恨她多呢,还是……”
话音未落,一柄软剑便如腾蛇般从苗疆男子身后游曳而来。
是五王子挑帘做荆轲。
可惜他疏于此道,未能一击即中,让苗疆男了避开了要害,仅被划伤了胳膊上的皮肉。
“你们汉人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