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藻宫的新人已经入住有段时间了,玄寅久久未召人侍候,这几日都是待在慕娉婷和兰妃处,渐渐的,宫人也都对这位新贵不用心了,常私下克扣一些银两。
“芙答应,这是各宫里新做的春衣, 请收好。”内庭那边派人来的小英子,正捧着梨花木雕的莲花托盘,里面放着几批织花缎子做成的衣群。
伏兰诺伸手摸了摸料子,奇怪地歪着头道:“这衣服用的面料,比之前粗浅许多。”
小英子傻傻地笑了笑,道:“嘿嘿, 小主您才来宣明城有所不知啊,之前您入宫,得先彰得身份,制的衣服用的抹梭妆花锦,如今这些料子做的衣服虽不比之前精美,但胜在保暖贴身,里料都是好东西啊!”
伏兰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哦,这样啊,原来中原还有这样的规矩。”
她刚要接那匹春衣时,就听屋外一阵厉厉的声音斥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在这诓骗主子!”
说话的人正是菱巧,她跟着林清萸来华藻宫见这位芙答应,听见这小英子胡说,便不吐不快了。
小英子先是给林清萸请安,又赔笑道:“这话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是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按各宫位份送春衣的,怎敢诓骗主子。”
林清萸看了看那些春衣,蹙眉道:“各宫制好的春衣少说都有一件宋锦,这些织花绸缎的衣服却是连宫女穿着的都要逊色不少, 怎么敢拿来的?”
小英子狡辩道:“贵人有所不知, 这料子虽差,但春日寒凉,里料却是保暖的好东西。”
“是么?”林清萸拿起一件,手指微微用力,撕开了个口子,道:“这就是你说的好料子?你们克扣主子的东西,竟还恬不知耻地胡说。”
芙答应倾佩地看着林清萸,眼中晶亮亮地闪着。
小英子闻言立刻跪下,慌乱道:“如今除夕将至,宫里开销甚大,所以位分低的小主用料就马虎了些,奴才也是没办法。”
菱巧柳眉倒竖,凌声道:“那是你们的事,干主子什么了?你们自己想不出调度办法,就克扣主子的东西,真是找死!”她眼眸一转,缓声道:“你猜,要是这件事告诉了皇后娘娘,你还能在内庭安心待着么!”
小英子立马跪下叩头:“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奴才知错了!”
林清萸也懒得瞧,平淡道:“你该对芙答应求饶,而不是我。”
小英子又颤颤偏头道:“芙答应饶了奴才吧!奴才一时猪油蒙了心,再不敢有下次了!”
芙答应摆摆手道:“算了,反正我的衣服多得穿不过来,把这些拿回去吧。”
“谢芙答应!谢芙答应饶了奴才!”小英子松气般咧了嘴角,端着春衣就要退下。
林清萸叫住人:“慢着,你去换更好的衣服来,至于这些次品通通绞碎了不许再用。”
“是、是。”小英子低声应着,悻悻退下。
芙答应轻盈地朝人一笑,道:“今日多谢姐姐了。”
菱巧提醒般道:“我们家小主是清贵人。”
“懂,我懂。”芙答应连连点头,接着朝林清萸行礼道:“嫔妾给清贵人请安。”
“妹妹快起来吧。”林清萸将人扶起,朝里看了看,疑惑道:“妹妹宫里怎么也没个伺候的人?”
芙答应道:“我宫里就两个宫女,一个在打扫宫门,一个去烧水烹茶了。”
虽说华藻宫因为之前吉嫔的事封宫一段时间,宫里人心惶惶,但也不至于宫人都不敢来这伺候。
林清萸疑道:“伺候的人这么少?这可不行啊,起码再拨一两个来才说得过去。”
芙答应漫不经心道:“原本皇后娘娘是拨了四个人来教我规矩,伺候着的,只是先前两个教完后夜夜心悸,我便求皇后娘娘调她们去别的地方了。”
菱巧忽然一惊,道:“人怎么会夜夜心悸呢?这华藻宫又不是……”
林清萸心中恶寒,虽说吉嫔之事是她从中设局,可鬼神之说虚无缥缈,她也是说不准的,但哪里就这样巧,指不定是那两个宫女原本就胆小的缘故。
“光顾着说话了,还没请贵人姐姐进去喝茶呢,姐姐快请进。”
芙答应的话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她微笑颔首,跟着人到里屋的象石松木圆圜椅上坐下,冷风吹入脖颈,惊地一看,却是窗户开敞着。
“腊月里寒风凛冽,妹妹怎的还开着窗?”
“这不开窗,屋子里总觉得闷闷的,实在不舒服。”芙答应起身,将窗子合上,道:“姐姐来了,我就关上吧。”
林清萸视线一垂,落在屋里烧的那些炭盆上,里面烧着的净是些黑炭,味道呛人难闻,难怪芙答应会说屋子里闷。
“妹妹这些炭也是内庭那边送来的?”
芙答应点点头,道:“是啊,之前送来的炭烧着暖暖的,最近天更冷了,得烧着三四个炭盆才好一些,就是烧多了味道不好。”
林清萸沉默片刻,朝菱巧道:“把这些炭都拿去倒了,到我宫里取银炭来给芙答应换上。”
芙答应神色一变,惊讶道:“这些炭我用着还好,姐姐为何这样?”
林清萸微笑,细声细语道:“妹妹有所不知,宫里主子们用的炭基本上都是银炭、红萝炭一类,这黑炭气味大且有毒,若几盆几盆烧着必会呛死人,根本不能用来烧在屋里取暖的!”她顿了顿,道:“用黑炭取暖,屋里怎会不闷呢?”
芙答应呆呆道:“这么说…便又是内庭那边克扣,私换的了?”
林清萸淡笑,伸手拍拍人手背安慰:“听说妹妹是楼兰人,这些人便欺负妹妹不晓得宫里规矩,肆意欺负,实在是不像话!妹妹放心,我必要将此事禀告皇后娘娘,为你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