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谢云初登基之后,纪京辞便要去见谢云初以来,李南禹那份谨慎就少了几分,自然会被谢云初派去盯着的人发现马脚。
纪京辞望着面色阴沉跨入院门,在众人护卫之下朝他走来的谢云初,她举止间已是帝王应有的沉稳,九五至尊的威严逼人。
纪京辞穿着云履从象牙席上走下,走向谢云初。
仇清苑见纪京辞朝者不善的谢云初走去,连忙放下孩子要护纪京辞。
谢云初眸子一转,冷冽锐利的视线瞧向那张嘴着说不出来的女子,冷声:“拦住她!”
万竹领命上前抬手将那女子拦住,那女子惊慌失措跪在地上同谢云初叩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云初看着立在她面前的纪京辞,千万种滋味在心中翻腾着,酸胀的眼仁直直盯着他。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纪京辞眸子也有些许通红……
风过,谢云初碎发在眼角纠缠,纪京辞抬手要替谢云初将碎发拢在耳后,却被谢云初先一步抓住手腕。
她冷肃的眸子看着纪京辞,拽着他就往屋内走。
纪京辞瞧着谢云初的背影,反握住谢云初的手,望着她的背影目光一瞬不瞬。
仇清苑见转身拎着裙摆就要冲上去阻拦,万竹见状一脚踹在仇清苑膝窝里,将仇清苑踹得跪倒在地,拔刀抵住仇清苑的颈脖。
那走路都走不稳的孩子被吓得惊声尖叫,他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急得直跳哭喊看向纪京辞又想要去拉自己的母亲:“娘!娘!爹爹!娘!娘!”
孩子惊恐失措的哭声引得纪京辞脚下步子一顿,谢云初转过头,她语声寒凉:“万竹把你的剑收起来!”
“属下该死!”万竹连忙收剑。
仇清苑跪爬起来朝孩子扑去,一把将吓坏了的孩子抱在怀中。
谢云初看着仇清苑看着那孩子,理智好似已经被怒火烧的一干二净。
她紧咬着牙拽住纪京辞的胳膊,将人狠狠推入屋内……
被夜辰拦住的青锋听到孩子的哭声全身紧绷,猛然拔剑要突破夜辰的阻拦。
李南禹趁机朝院中冲去,还没走两步,便被匦使院的人按在了地上,李南禹声嘶力竭喊道:“六郎!师父都是为了你!”
李南禹的声音被谢云初关上的雕花隔扇阻绝在外。
谢云初手死死抵住木门,克制住自己的眼泪,青筋爆起的手缓缓收紧。
“云初,是我的错,别生气。”纪京辞从背后靠近谢云初,低声同她认错。
还未靠近,谢云初便转身一把将纪京辞推开。
纪京辞知道谢云初心中有气,只是含笑望着她,任由她推搡……
看着纪京辞脸上的笑,她忍不住泪水,恼羞成怒又连着推了纪京辞几把,将纪京辞推的跌坐在软榻上,她狠狠揪住纪京辞的领口,把他压在软榻之上,咬牙瞪着他。
看着谢云初泪流满面的模样纪京辞心疼不已,抬手要擦去她的泪水,被谢云初阴沉着脸拍开,她凝视眼前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之人,他有了他们曾经想要的小院,有了妻,有了子……
在抵达这座小院之前,她觉得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她不相信纪京辞会以旁人为妻。
只道,听到那稚子唤纪京辞爹爹。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个笑话。
在推开这道院门之时,她以为她会杀了杀了仇清苑,她也要纪京辞痛苦一生。
可此时,见到了纪京辞,她才知道自己输的多彻底。
谢云初的眼泪无声掉落在纪京辞的下颚上,越来越多,眼神也从最初的凶狠,变得……挫败。
她对纪京辞来说算什么?实现政治抱负的棋子?
原本她要问的,可听着外面孩子撕心裂肺叫喊爹娘的哭声,终还是什么都问不出口。
她攥着纪京辞衣领的手都像抓着被荆棘,疼的已经麻木。
她闭了闭眼,无力松开攥着纪京辞衣领的手。
全身的力气都如同被抽干般缓缓直起身来,她立在踏脚上居高临下看着手肘撑起自己的纪京辞,将束发的木簪抽了出来。
乌发洒落,她垂眸模糊的视线看着手中木簪,自嘲低笑一声,从踏脚上走了下来:“重生一场,竟还是蠢的纹丝未变,竟还相信这世上有情义二字!纪京辞……如今这大邺,用的是你的治国之法,你可还……满意?”
说完,她随手将这些年来从不离身木簪丢弃,抬脚刚走出两步,就被纪京辞从背后抱住,她欲扯开纪京辞的手,反被抱得更紧。
“云初,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我在……就像一条无形的锁链,会困住你!但,我一直都在!”纪京辞紧紧将谢云初抱住,“你的新政推行一分,这院子也跟着完善一分,你想要的黄杏树是我亲手种的,你说过……黄杏酿的酒最好喝,挂果时金灿灿的也最为好看,我都记着。”
谢云初闻言侧头瞧着纪京辞。
四目相对,纪京辞狭长深邃的眼眸,亦是红的。
“让你找了多久,对你的思念……便煎熬了多久,如今再无人能阻新政推行,萧氏宗亲会为了储君之位竭力助你,云初……”纪京辞将谢云初拥的更紧,“你若是气狠了,怎么罚我都好!我都认!”
谢云初脑中情绪恍惚了一瞬,因外间孩子哭喊叫爹娘的声音回神。
她手心收紧:“那个孩子……”
纪京辞错了片刻,这才明白谢云初是误会了,柔声道:“我们的义子衡儿,青锋的孩子。我心……唯云初而已。”
谢云初手心收紧,明明知道了是误会,可心中情绪翻涌的翻到更厉害,眼泪如同断线珠子,死死咬着唇不吭声。
纪京辞将人扳过来,用手指擦去谢云初脸上的泪水。
“之前秀行师兄借走了顾神医,可是为你诊治?”
“嗯!”纪京辞凝视着谢云初沾着稀碎泪水的眼睫,视线落在她的唇角,喉结滚动,低下头,缓缓靠近,“有顾神医还有青锋的夫人,我都已大好了,你不必担心。”
察觉纪京辞的意图,谢云初屏住呼吸……
“听说……你不可能让顾神医诊治,天一冷便咳嗽,若真不想让顾神医诊治,可让青锋的夫人替你诊脉。”
纪京辞最后一个字声音极轻,几乎是擦着她的唇瓣呢喃,他握住她的腰,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