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杰看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是很惊讶的——这人头前还坚决反对玉楼帮围攻冯家,并且多番谏言阻止,怎么突然间,就默认了这事,还主动把侄子硬塞进队伍中来?
笔记本对此有详细的解释。
【杨世举此人善察言观色,在劝说楼杰失败后,他敏锐发现楼杰的态度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并且不像是冲动的样子】
【结合他对楼杰的了解,杨世举判断楼杰此行势在必得,并且把握极大】
【他当机立断,决定让侄子混口汤喝——改变不了一件事的时候,就抓住机会捞好处,这是他的习惯性做法】
在顾杰看来,这样的做法并没有错,他甚至报以认同的态度,觉得异地处之,自己也会这般决断。
遗憾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杨世举没有料到,这场十拿九稳的战斗,偏偏就死了三个武师,其中还好巧不巧的,就有他侄子。
这事儿说到底,是杨世举聪明反被聪明误。
但杨世举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如果不是顾杰鼓动楼杰反悔,他侄子就不会死。
顾杰对此只觉荒诞。
——把自己的过错,归结于别人,妄图以此来减轻负罪感,这样的人在前世屡见不鲜。
他没想到,穿越一遭,居然还能再次遇到这种混账玩意。
明知道这次是真刀真枪的干,既然你硬要把侄子塞进来抢功劳,当然得做好他人头落地的准备。合着你光想着拿好处,临到出了事,就全怪到我头上?
还特么因为这事儿,专程来找老子的晦气?
顾杰原本以为,杨世举是不爽楼杰为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发动全帮筹集黑狼,所以过来刁难自己。
如果把玉楼帮比作一个股份公司,楼杰此举,就是公器私用,为他顾杰一个人谋了私利。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顾杰得了好处,自然不好发作。所以哪怕杨世举步步紧逼,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可看了笔记本的解释,顾杰是真的差点被气笑了。
又不是老子求你帮忙,你还想老子为你的贪婪买单?
你哪儿来这么大的脸?
念及于此,顾杰态度骤冷。
他看向杨世举:“你可知道,这院子是帮主予我的别院。”
杨世举闻言一愣,似乎被顾杰话锋突转,弄得有些诧异。
不过他很快冷笑一声:“这别院也是玉楼帮的财产,我身为账房,自然有权利查看!”
顾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突然笑起来。
杨世举被顾杰笑得心头一跳,但脸上却是不弱气势:“你少跟我装腔作势,明白告诉你,今天就算你说破天,我也要一看究竟!”
言罢,他直接越过顾杰,往里走去。
他身后的三个手下亦步亦趋,跟着他鱼贯而入。
一步,两步。
杨世举迈过门栏,正要从回廊往院子中走。
突然,他听到身后响起顾杰的声音。
“我思来想去,发现此事的确是我错了。”
杨世举脚下一顿。
“哦?”
他回过头来,眼中露出淡淡的快意,似乎是觉得,顾杰这话是在向他服软。
杨世举看向顾杰,脸有得意:“那你倒是说说。错在哪......”
呼!
话音未落。
烈风迫面!
杨世举只觉眼前红光骤亮,白气蒸腾之间,仿佛炙碳般的赤红拳锋笔直朝他砸来!
他脸色瞬间白透,嘴里惊恐大叫:“顾杰!你疯了吗!我可是......”
嘭!
沉闷的炸裂声瞬间响起!
杨世举尖叫一声,猛地捂住头,结果却感觉到有水泼在自己脑门上。
就这么抱头等了会,他才发现自己还活着。
他颤巍巍的睁开眼,正有些惊疑不定,一转头,就看到自己身后的手下保持跨步的姿势,轰然倒地。
碎裂成渣的骨头凌乱洒在地上,廊柱上留下大片放射状血迹。
杨世举摸了把脸,抬手一看,才发现刚才淋在自己脑袋上的根本不是水,而是一堆红白黄混合的液体。
他腰杆一软,险些滚到,好不容易才抱住柱子,跌坐在地。
嘭!
嘭!
又是两声炸裂声响起。
杨世举猛地颤了两颤,又被淋了一身污秽,却连一半个字都不敢说。
他靠在柱子上,惊恐的看着顾杰,看着瞬间毙命的三个手下,一张脸没了人色。
顾杰慢条斯理的甩了甩手,心念一动,手掌愈发红亮,其上的血液迅速被蒸发,一股蛋白质的焦臭味伴随血腥味传出,飘进杨世举的鼻子。
杨世举连声干呕,又飞快捂住嘴巴,脸色愈发恐惧。
顾杰淡漠的看着他:“你问我错在哪儿了?”
“我错就错在,太给你脸了!”
顾杰走过去,将他提起来。
杨世举腿软得都站不住,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却被顾杰单手又拽了回来。
他牙齿打颤,浑身发抖,嘴里口齿不清的道:“顾,顾杰,你要想清楚,我可是帮,帮主的幕僚!是玉楼帮的账房先生!”
顾杰没有说话,缓缓抬起手。
热浪荡开,指间迅速升温发红。
杨世举隔着半米,甚至有一种对着滚烫红碳的感觉。
他吓得肝胆欲裂,说话都没了逻辑:“不,不要,绕我一命,顾杰,绕我一命!”
顾杰淡漠的看着他,将手攥成拳头。
“顾供奉!手下留情!”
就在这时,一声略显熟悉的大呼响起。
顾杰微微侧目,就见到楼杰的亲卫疾奔而来。
此人一路跑到门口,抬脚欲进,又猛地一顿,缩回了腿,站在了门口。
顾杰目光抬起,落在他脸上:“何事?”
顾杰的语气和煦,说话间还笑了下,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前提是,不去看他手上的杨世举,和周围的一片狼藉。
亲卫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没有想到,顾杰在被抓到对杨世举行凶的当场,居然还能如此云淡风轻。
这小子难道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