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的忍耐,是为了最后的痛快,而不是为了憋屈。
有了能力,就该把受的怠慢找回来。
要是练武不能畅快肆意,这武还练个屁!
更何况,他到底是玉楼帮的人,若是和青虎帮交好,日后说不定里外不是人。
不如借此机会,彻底划清界限,也免得楼杰猜疑。
想到这,顾杰看向正在和陈谦拉扯的赵锐:“赵兄可是有事和顾某说?”
“二弟,啊不,顾武师。”
赵锐险些嘴瓢,连忙改口:“是帮主有手信让我交给您。”
他说着,松开陈谦,从兜里取出一封信,递给顾杰。
顾杰接过一看,见其上还有米粒封口,一时眉头微皱。
他问道:“这信,是从内城送出来的?”
“对。”
赵锐点点头。
“......多久的事情。”
“半个时辰前。”
顾杰看了眼天色,打开了信封。
内里有一块入内城的通行令,以及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寥寥几个字。
“内城,北门,亥时,勿迟!”
字迹略显潦草,多有断停之处,最后一个字,有大半甚至写到了另一个字上面。
能想象得出,在写这几个字的时候,楼杰必然是忐忑紧张,停停歇歇,分好几次才写出来的。
这说明他入内城后,定是碰上了什么危险,而且不是一般的危险,很可能涉及他的性命安危。
否则也不至于如此急切的传递信息,召顾杰去救驾。
可这样又有些说不通——现在还不到戌时,如果楼杰预料到危险会在亥时发生,大可以提前避开,为何要选择召自己去硬抗?
这可不像是楼杰的性格。
莫非是躲不过,或者说,不能躲?
顾杰想到这,心里不由闪过出一个猜测。
沉默片刻,他蜷手一握,内气涌出。
一指长的纸条迅速泛起焦黄,字迹被高温灼毁。
顾杰看向赵锐:“谁送的信。”
“杨供奉。”
“人在何处?”
“听风堂主说,杨供奉交了信就返回内城了。”
“可有说什么。”
“有,有的。”
赵锐连忙上前,附耳低声道:“杨供奉说,此事只能您一人去办,否则刀兵难止。”
顾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问赵锐:“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赵锐道:“只有我和风堂主知道。原本这事儿他打算别人过来,不过您早上,咳,总之和您不熟的,都不愿过来。刚好我在帮里瞎逛,就被抓了壮丁。”
“青虎帮呢?”
“青虎帮这俩人是我在半路上碰上的,他们听我要来找您,就非要跟着,我骑马甩不掉他们,也没办法。”
“......我知道了。”
顾杰对赵锐道:“回去告诉李风堂主,就说我马上动身。记住,此事不得泄露。”
“是。”
顾杰又看向陈管家:“陈管家,我这头帮中有事,劳你将事情原委,同傅兄解释一下。再让他找个画师过来,配合韩彩河描述,将玲玉棠此人的大致相貌还原。届时送一份到玉楼帮,试试看能否找到线索。”
“是。”
陈管家见状,也知顾杰没工夫喝酒,当即应下。
顾杰又提点了他几句,让他记得告诉傅彦和收缩势力,免得玲玉棠去而复返,再吃大亏。
一番交代妥当,顾杰坐上马车,动身前往内城。
自从上次虫人出现后,飞龙城内便多了不少巡夜兵卒,顾杰一路看来,发现当街行凶之事少了许多。
但街上的尸体却不降反增。
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顾杰甚至看到了堆成小山的尸体,旁边有人正在倾倒火油,准备焚烧。
那死去的人大多衣不裹体,骨瘦如柴,明显是饥寒交迫而亡;也有部分显得浑身青紫,皮开肉绽,像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最近死的人很多么?”
顾杰问驾车的汉子。
“多,越来越多了。眼看就要入冬,这些人在城外活不下去,只能往城里跑了。”
汉子回答道,眼中浮现出怜悯:“只可惜这么多人入城,却没几人能活到来年开春......当年要不是陈武师给了我五两银子,我也没机会熬到玉楼帮招人......这世道,人如草木啊。”
顾杰不置可否。
如今刚过寒露,还没到霜降,气温虽有下降,但还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若是为了过冬,大可不必这么早进城,毕竟在城外尚能烧材取暖,进了城,反倒更难熬。
流民数量突然大增,怕是另有原因。
不过这些事和他关系不大,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他顶。
马车一路行来,受到了几次盘问,不过每当顾杰自报家门,兵卒就爽快放行,有些人还笑嘻嘻的喊他顾供奉,看样子应该是黎显忠的手下。
很快,马车到了内城北门。
飞龙城内外两城呈回字形,内城另有城墙围筑,高耸的城墙将内城与外城彻底隔开,说是城中之城也不为过。
顾杰抬头看去,发现城楼上兵卒林立,个个临危正立,目不斜视,无论是身体强健程度,还是兵器甲胄的精良程度,都要比外城守卫强上不少。
看样子,这内城才是宋怀云苦心经营之地。
真到了兵灾破城的时候,外城多半会被放弃吧。
顾杰心里转着念头,下马取出通行令牌,交给了守门兵卒。
经过一番例行问询,顾杰很快得以入内。
穿过门洞,眼前出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平整的青石地面向前延伸,灯笼照得四面犹如白昼。
左右画阁雕栏林立,珠帘隐香,有女子倚窗摇帕,巧笑娇嗔不绝于耳,丝竹管弦之音此起彼伏,其间夹杂着几声老鸨的卖力吆喝。
顾杰举目四看,长街上人流如织,华盖雕车比比皆是,往来之人多是衣着锦绣,一身珠光宝气,身后仆从随行,浩浩荡荡。
周遭各式摊位争凑,门庭若市,商贩争相吆喝,热闹非常。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很难相信在这样的世道下,会有如此繁荣热闹的街景。
难怪宋怀云几乎不来外城,难怪这内城的帮派,都不屑于到外城抢食。
一墙之隔,简直有若云泥。
顾杰心中感慨。
结果就是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一个错愕的声音。
“你是......顾修之?”
“你居然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