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没个十几二十年,他连伤势都莫想痊愈!
此时,滔天怨恨之音遍布江淮海域,豪言壮语虽出,可那怒吼的身影,却是只余下半边臂膀直直坠下海面,而无任何残影存在。
这算不算,挨最毒的打,放最狠的话?
对此,一直作为一个旁观者的季秋,默默的看着。
直到最后,面对那响彻海域的回音,他这才有些轻笑,肩头阴霾一散而空,随后只轻声低语:
“何须你来寻我。”
“今日之果,来日,当由我亲手了结。”
岳宏图上燕京之仇,覆灭紫霄宗之仇、今日千里追杀之仇...
种种仇怨,再加上一来二往,双方早已是不死不休!
“下一次见面,想来,我便不需一直遁逃了。”
身怀补天道体,旁人二百年道途,季秋二十年就能踏破。
再加上他一直以来的深厚积累,以及长生教穷极一派的‘馈赠’...
想来就算是曾经遥不可及的丹境,也当不远矣!
此时,岳宏图凌驾于滚滚海浪之上,看着那坠落而下的半边臂膀,拳劲迸发,便将其直接轰碎成渣,边可惜道:
“这条老狗,当真能跑!”
金身消散,那显露神迹的枯荣寺僧人,再度恢复原本平平无奇的钓者模样,随后双掌合十,与岳宏图和华阳都,一一道了声:
“枯荣寺南海,见过两位佛友。”
“这位,想来就应该是武道通天的鄂王岳宏图罢?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佛友这一枪一拳,打碎了长生教主的半身道行,再加上半边臂膀已去,虽未取其性命,但想来二十年内,他这一身伤势也当难以痊愈。”
“只论武道,想来阁下,也足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人了。”
佛号南海的金丹僧人,对着岳宏图客气了一番。
岳宏图见此,摆了摆手豪迈一笑,只道:
“大师客气,本王与此獠乃是生死大仇,今日没斩下他狗命,来日也当必取之!”
“谈什么天下第一,当不起,当不起!”
二人寒暄两句,南海僧人又将视线转向那凝成神魂法身,虚浮于半空之中的中年道人,道:
“紫霄真人,老衲听过你的名号,想来若是没有百多年前的那场变故,你我早晚将会坐而论道,畅谈一番。”
“只可惜如今天下邪魔猖獗,也不知何时才是重开我等道统之时...”
“唉...”
说到这里,老和尚面上带着些遗憾。
紫霄覆灭,就连真人都只余神魂,与之相比,枯荣寺貌似看起来不错。
可因理念不同分裂出的杀生寺,杀生僧人对于神通与杀道的造诣,只论斗法,却还是超过了他这南海禅师一筹。
故而莫说是其他邪派,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枯荣寺重开传承,目前来讲,就连杀生道这一关,他貌似都过不去。
不然,南海僧人也不会隐匿于这江淮两岸,静待时机了。
有关于他的身份,整个天下知之者寥寥,除去南越剑池的剑子杜白外,便再无几人。
可华阳都作为上个时代的人物,显然知晓老僧是谁。
枯荣寺南海,是华阳都的上一代人,大概早在他出世游历的一个甲子前,便是声名赫赫了。
其与杀生寺的杀生院主,赫然是一脉相承的师兄弟。
有关于二人的关系错综复杂,哪怕是华阳都不知其中细节,更不知那如今修邪佛道的杀生僧,与其究竟有着何等的恩怨情仇。
但就冲着这老僧人于此时出手,他就当得起自己一句恭谢:
“倒是让大师见笑了...”
“承蒙祖师眷顾,诸位师叔师伯厚望,叫我得传掌教之位,却不想任期之中宗门遭劫,致使山门被夺,自身也因实力不济而陨落,我孰愧矣!”
“今日多谢大师出手,替着我门传承后辈弟子,得一线生机,华阳都,感激不尽!”
正交流间,季秋与敖景一人一龙,也在战局风波停歇后,来到了此地。
年轻的白衣道人,无论方才经历了何等风波,此时依旧是面色平静,谈吐清晰,不失大家风范。
只见季秋,有条不紊的依次向华阳都三人称谢,口中言语真挚,尤其是面向华阳都时,更是带着几分愧色:
“因我疏忽,倒是险些叫真人神魂陨落于此,实是愧疚。”
但对此言,华阳都却是浑不在意,只谈笑道:
“冥冥之中,因果既定,此事焉能是因你而起?”
“况且若非是你踏破长生山,我又岂能自紫霄道印蒙尘中醒来?”
“世间凡发生之事,皆有轨迹所循,诸修行者,皆不能免。”
“所以,看开就好。”
说完,华阳都看着曾经的死对头差点陨落,身受重伤,心情自是大好,不禁哈哈大笑。
而几人交流之间,也将大致的信息都表露了出来。
经过一番简短的交流,来自曾经佛脉大宗枯荣寺的南海僧人,也晓得了季秋所做的诸般事迹,顿时便不由啧啧称奇起来:
“斩三脉假丹尊者,又平了八百门徒,踏破天下邪道七宗之一!”
“老衲出手,果真是没救错人,昔年正道诸脉最鼎盛时,何曾有过这等杰出后辈?”
“往后的大鼎,还得是你们这些后辈来抗!”
“想来他年,紫霄算是复兴有望了啊!”
听到老僧口中提及的三脉尊者,季秋又想起方才长生教主的嘶吼,顿时咳了两声:
“大师言重了,我之所以能踏破长生山,归根结底就是因那三尊假丹修士不在山门。”
“至于他们究竟如何陨落...我也在奇怪。”
“按理来讲,三人一齐去探寻一前人洞府,也不应就此陨落才是。”
季秋的话语中,带着些思虑。
而南海僧人听后,眉头却是挑了挑,想起长生山和昔年紫霄峰的地址,有些若有所思:
“唔...”
“这样来说的话,倒是还有一种可能。”
“比如,有谁帮你挡了此劫呢?”
老和尚这般讲着。
话语一提,季秋便轻‘嗯’一声,倒是有些诧异:
“此世道消魔长,离阳又是南燕之地,谁又能出手帮我个鄂王世子,紫霄门人?”
听到季秋的疑问,南海僧人不置可否,摇了摇头又道:
“也不能确定,不过想来日后总有见面之时。”
〲“到时候,便清楚了。”
“好了诸位,此间事已了,待到风浪传出,我那昔日的好‘师弟’,想来定会前来寻我。”
“因此,老衲又要换一处道场修行咯!”
南海僧人洒然一笑,话语刚落,岳宏图便出言邀请:
“若大师无处可去,何不来我鄂王土内寻一山脉修行?”
听到岳宏图开口,欲请自己去往鄂王境内时,老僧却是淡笑一声,随即婉拒道:
“鄂王好意,老衲心领了。”
“不过我那师弟,却是个疯批和杀材,若被他晓得我在鄂王土,他可不会顾忌王爷你的面子。”
“我等终有再会之时,但想来却不应是现在。”
“不到时候,不到时候...”
“再会!”
悠悠唱了声时机未到,随后这僧人便驾驭浪潮,飘然离去。
只余下梵音传唱,于海域内外,渐消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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