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惹的祸不小,功劳也够大,本来是想低调走延平门入城的,没想到被强制走明德门。
看来,始作俑者,怕是逃不脱惩处了呀。
荣耀有多重,惩处就有多重。
宽敞的明德门外,左金吾卫整齐地列阵于道路两侧,充当这一千略显狼狈的左领军卫的仪仗,正道上的百姓都自觉地移到侧门,驻足细观这支奇怪的队伍。
这是,俘获敌酋了?
“大唐,万胜!”
左金吾卫的校尉拔刀呐喊。
“大唐,万胜!”
起初,只是左金吾卫的军士在呐喊,渐而感染了路人,都在振臂狂呼。
比较奇怪的是,有几支高昌国、于阗国的商队,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呐喊。
万胜之声感染了整个长安城的百姓,欢乐的情绪让正在挨揍的孩子都收住了哽咽。
朱雀门前,皇帝、皇后一身盛装,身后紧随着太子李承乾,然后是文武百官。
再之后,是太常寺太乐署金鼓齐鸣,《秦王破阵乐》的歌舞首次完整地呈现于世人眼前。
这个说法无误,因为之前的《秦王破阵乐》有歌而无舞。
李世民亲自上前,解开两辆槛车,一脸感慨:“为大唐击败吐谷浑,乃当世大功,岂能受囹圄之苦?若如此,岂非让世人笑朕无容人之量?”
“左领军卫,此次出行尽职尽责,且奋勇争先,不坠父辈名声,虎贲也!兵部当为诸将士记功,俱以先登之功为基!”
“所有参战折冲府,俱厚赏!战死者,重伤者,一律厚恤!折冲都尉、果毅都尉俱评上上,所有赴前的百姓,免一年税赋、徭役!”
司空长孙无忌出班,厉声道:“陛下,臣以为,左领军卫等劳苦功高,理当嘉奖。柴令武、高文敏身为正副使,恣意妄为,擅自调动地方兵马,其罪当诛!请陛下明正典刑,以儆天下!”
柴令武虽然知道必然会有人跳出来唱白脸,可没料到竟然是长孙无忌,更没料到言辞竟如此激烈,大有置自己于死地的意思。
虽然明知道自己肯定死不了,可听到这话,就莫名地起了恶感。
合着,耶耶救你外室子,还救出仇来了?
左武卫大将军秦琼上前拱手:“臣贺陛下得两员有勇有谋有担当的臣子!以使者身份,本可以率军直奔长安,最多遣人告知鄯州一声便是仁至义尽了。可柴令武、高文敏二人,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率军阻击十万敌军,斩获近半,年轻一代,后继有人矣!”
“擅自调兵,确实罪不可恕,臣愿以左武卫大将军之职、翼国公之爵,保他二人性命!”
程知节摇摆着身子上来:“这两个娃儿不错,老程保了!”
主掌朝集礼仪的殿中监、左屯卫大将军、谯郡公周绍范出班:“臣以为,法不容情!折冲府不是谁都能调动的!即便罪不当死,罢官、流徙总是免不了的。”
李世民似笑非笑地看向呆若木鸡的柴绍与高俭:“两位爱卿以为当如何?”
柴绍与高俭木然叉手:“犬子恣意妄为,触犯国法,臣不敢有异议。只求陛下开恩,准臣以爵位换我儿一命。”
柴令武与高文敏知机地叉手:“罪臣甘愿伏法,请陛下降罪!”
这个时候,老老实实认错、摆好任打任罚的姿势,才可能获得宽大处理。
你要骄傲地说“我为大唐流过血”,来世再见。
为大唐流血的人多了去了,你哪位?
李承乾不太自信地上前一步,微微叉手:“阿耶,你说过,你这一辈的名将年华渐逝,若是以后他们老了,儿该怎么办?总得给臣留几个虎狼之才呀。”
李世民惊讶地看了李承乾一眼。
这个耶娘眼里的乖宝宝,第一次脱离东宫辅臣,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还言之有物。
恍惚间,竟有种高明已经长大的感觉。
“高明说得很好。”长孙皇后鼓励地看了李承乾一眼,扬起手中一封奏折。“这是鄯州父老为柴令武、高文敏写的万民书,由鄯州治中遣人快马送来,正好妾身在朱雀大街遇到,便代陛下收下了。”
“鄯州刺史李玄运,自承应与柴令武同罪,现白身自囚于刺史府,等候陛下发落。”
“妾身本不应当过问政事的,只是,当此大胜之际,却要重责功臣,过了。妾身以为,当小惩大诫。”
柴令武与高文敏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大定。
如果说当世只有一个人能拦得住李世民的话,那个人一定是长孙皇后。
“罢了,既然朕的皇后、太子都为你們求情,且每人二十庭杖,以儆效尤!之后,内侍省关押十天!”
李世民虽然口气并不严厉,但柴令武还是听出了深深的恼怒。
毕竟,这一次柴令武确实越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