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纶不会久驻唐兴县,安排了工部司员外郎与主事在此地负责絚桥,自己折返靖州等地继续巡视。
柴令武安排了矿监中心肠最硬的司徒雷,带着他麾下两百护矿队员监工,调了一千洮州羌辅助工部司做事。
柴令武明确交代,若能老老实实把絚桥架起来,存者会减免一定的刑罚;
若是有什么鬼名堂, 司徒雷不妨多拿几个祭天,就是一千人全部祭天了柴令武也不心疼。
钱粮什么的,柴令武可劲往这头甩,只盼着工部司这几位吃好,建造时慢一点没关系,务必求稳, 不说虚头巴脑的百年工程吧,好歹十年应该能撑得住。
汤丹冶炼作坊出来的铜锭全部交曲州铸钱监,其中唐兴县应得的份子由铸钱监按比例返还, 再加上售盐的收益,柴令武的手头颇为宽松。
路还需要一点一点的修,想一口气把唐兴县的道路全部平整了,是不现实的事。
那么,便继续在教化上费一点心力好了。
县学临街的一面,柴令武建起两层的土石阁楼,分外在县学内外开了道门,一排排简单上漆的书架林立,摆上了李不悔从长安各书坊搜罗来的书籍,每样至少两本。
县学博士仇洱踏入阁楼,立刻为琳琅满目的书籍吸引了,情不自禁地翻阅着各种闻所未闻的典籍,不时地叹一声“原来如此”。
倒不是仇洱孤陋寡闻,只是地域与出身,一直限制着他的眼界,好多懵懂接受的知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今日在这些书籍中找到了出处。
觉得光线有些黯淡了,仇洱不悦地抬头,愕然发现竟然天已黄昏,脚隐隐有些麻了。
“哎,要是再有座位,就更完美了。”
仇洱吐了口气,放下书籍,对柴令武一拱手:“明府大德。”
仇洱起初是想建议阁楼能在晚上点烛火,准许学生秉烛夜读的,可想想这一阁楼都是纸质书籍,万一走水,损失可就大了。
于是,这想法只能胎死腹中。
“明府在每个大门入口置一盆架、水盆、布巾,有何深意?”
仇洱略转了一下,敏锐地发现了不同。
柴令武轻描淡写地回答:“哦,我这阁楼不是只为学生开放的。但凡识字、有心看书的,不论是什么身份,哪怕是乞儿,只要在门口洗干净手了,就可以进来借阅。”
后世国内某良心图书馆的做法,柴令武觉得可以效仿一二。
仇洱愣了许久, 突然一个长揖:“明府心胸似海,秉承先圣‘有教无类’的思想,令下官敬佩。”
“先圣”是贞观二年,李世民给孔子追封的谥号。
柴令武倒没想到,仇洱给那么高的评价,即便脸皮再厚实也忍不住发烫,连连摆手。
“比不了,比不了。”
不管后世对孔子有这样那样的看法,但有一点,再不喜欢孔子的人也必须承认,孔子是第一个打破贵族垄断教育的人,是平民教育的先驱。
这一点,是无法逾越的大山。
三千弟子,这个柴令武倒是有脸比一比,李不悔的培训班再开几年,学员总数也应该差不多了。
柴令武寻了纸笔,两张馆阁体的“求知阁”大字新鲜出炉。
“仇博士,你找人来装裱一下,挂门头上。章程你来书写,简明扼要一点。”
仇洱咧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