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娜的双眼仿佛蒙着一层红色的透镜一般,看什么东西都泛着一层血色。
她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看着那些陌生而又扭曲的景象,怎么也回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隐约记得自己刚才明明还在东线的战场上,与另一名“天灾”级别的魔女战斗才对。
不知道来自何处的呢喃,在她的耳边窃窃私语——那是如同深渊之中海水流动一般的声音,低沉的同时而又粘腻,仿佛有无形的水流在抚摸着大脑。
那是来自远古的记忆,她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第一次感知到周围的世界。
伴随着水流愈加剧烈,突然周遭的环境改变了。
汹涌的潮水退去,干燥而灼热的触感统治了她的感知——那是来自火之时代的回忆。
人类祖先登上了陆地,起先只是在其他生物的淫威之下瑟瑟发抖,但随着神经系统的日益发展和完善,人类开始懂得了使用火种与工具。
熊熊烈火之中,原始人类点燃了篝火,也擦亮了文明的初火。他们围着篝火狂欢,在祭台上献祭血肉,供奉着无法预知的天威与神明。
王维娜的视线穿越了时空,人类锻造出了更加锋锐的工具与武器,随即进入了农业时代。农业时代既是福音也是诅咒,在马尔萨斯陷阱的诅咒下人类铸犁为剑,为了生存与信仰发动了无休止的征战。
从石器时代到青铜时代,从铁器时代到火器时代……在那一场场的历史战争之中,人们自蒙昧未知之中创造出了魔法与宗教,也塑造了无数与之相伴随的神兵利器。
那些传说中的兵器,大多只是人们臆造出来的东西。然而这些兵器却都在长久的传唱之中,变成了人类共同意识的一部分。它们就如同被扔进了一个大熔炉里融化一般,凝结成了某种虽然无形但却坚不可摧的存在。
将这些传说融合在一起的存在本是无形,然而因为魔女的出现它又化为有形。
“洪炉……”
顶在王维娜太阳穴上的那把手枪开了口,念出了它自己的名字。
那把手枪不断地低语着,似乎是在呼唤着王维娜体内某些被压抑在基因深处的远古记忆。
“扣动扳机,你也将与我融为一体,你将成为共同意识的一部分,你将……永垂不朽。”
王维娜想起来了,自己刚才确实是在和风暴魔女米兰达战斗没错。战斗之中,她的小队一度在落入了下风,东线战场濒临防线凿穿的风险。
情况危急之下,她拼着精神力数值超过极限的风险,解放了手中的魔女遗物——A-673,“洪炉”。
然后,在“洪炉”的副作用反噬之下,她进入了精神力失控的状态。
想到这里,王维娜移开了对着自己脑门的枪口……刚才她差点在意识错乱之下枪杀了自己。虽然她早就习惯了这把枪的一些二五仔行为,但她还是难免有些心有余悸。
此时眼前那些怪异的景象逐渐退去,王维娜视野之内的世界终于正常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深巷之内,所幸头顶有一个违章建筑的阳台的缘故,所以姑且还能够遮风挡雨。她周围的地面之上躺着数不清的尸体,其中大部分是正在融化的怪物尸体,一些则是已经失去了生息的魔女。
这些敌人有一些是她清醒的情况下击杀的,还有一些则是她在刚才精神力失控的情况下,在无意识状态下击毙的。
精神力短暂失控超过稳定阈值时,会看到很多奇怪的景象并且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王维娜以前不是没有经历过短暂精神爆发导致的感知错乱……但这一次症状格外严重,她有些庆幸刚才她只是击毙了敌人而没有击毙自己。
她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圈,然后点点头道:“还好,稳定器还在发挥作用。”
王维娜的精神力数值在一直都在非常危险的红线附近徘徊,哪怕在特卫局一帮子“病友”之中她也算是“病情”比较严重的,因此她的脖子上戴着追踪器以及稳定器。
在稳定了精神状态之后,王维娜持枪起身然后望向了填满了天空。
轰隆——
伴随着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道雷电在她的头顶劈下。
王维娜知道……那个女人来了。
那个女人在狂风的托举之下缓缓降落,黑色的披风犹如黑色的双翼,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