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赢定了,再帮他意义完全不同,而若是三心两意,松浦诚之助这家伙本事不大,心眼却小得如针尖,一定记恨李佬,到时候钱花了,却惹来一身骚,何苦来的?”
“钱你已经借了,不如痛快点,直接输送他一笔大本钱,让他知道,你平户李旦,是真心实意帮他的,拿人手短,他方才毫不怀疑的跟我们站在一起。”
屋角的烛台爆了一个烛花,啪的一声如若蚊鸣。
李旦瞪圆的眼睛慢慢眯缝起来,靠着椅背半响不说话。
等到第二朵烛花爆开时,他才缓缓睁眼,看着聂尘沉沉的道:“与贼共舞,你是要我选边啊。”
“不是选边,是合作。”聂尘把头朝后扬了扬:“我们和他是平等的。”
“平等?”李旦的眉头拧得越来越深:“我们?寄居平户,有钱不等于有地位。”
“那是现在,李佬,你让我深入大海,不正是要取得截断海疆、将倭国的海上贸易全都收入你的手掌心吗?等到这个目标实现,松浦诚之助在倭国掌权,我们在海上生波,这样的对等合作,才是最牢靠的关系。”
“在你和松浦诚之助吃生鱼片的时候,我已经听施大喧和李德报告过了,你干得不错,胆子大,手段狠,倒是没有看错你。”李旦说到这里,终于露出高兴的神色来,拧巴的眉毛舒缓开来:“打了几次漂亮仗,但要截断倭国商道,还远远不够。”
“一次不够,我就出海两次,两次不够,就三次、四次。”聂尘语气坚定得掷地有声:“李佬,只要你决心坚决,我就当你的马前死卒、海上先锋!”
李旦鼻孔里喷出一股气,不过不是用哼的,而是哂笑:“你预计要多长时间可以做到?”
“松浦诚之助的内战不可避免,松浦健迟早也会跟他翻脸,双方都在暗暗备战,到处集资结党,只要打起来了,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停不下来,这段时间,就是我们的机会。”
“一年半载?”
“是的,松浦诚之助跟我交了底,我也侧面了解了一下双方的底细,松浦健和松浦诚之助两人背后的松浦家老能量差不多,松浦诚之助还稍占优势,不过有外藩介入,就复杂一些。但总的来说,两边旗鼓相当,胜负难料。”
李旦一下就怒了:“那你说他赢定了?”
“但幕府介入,就不一样了。”聂尘胸有成竹的答道:“德川家也有一摊子烂事,我估计江户那边也会闹腾起来,天台宗的和尚要搞事情,但德川家不是软柿子,平定这伙人不过是时间问题。”
“等到幕府腾出手来,要收拾肥前国这些垃圾,不过是举手之劳,所以说,松浦诚之助赢定了。”
李旦深深的看着他,怒气瞬间没了踪影,苦笑道:“聂尘,你说的我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了,倭国这些人难道都是你养的不成?事事都按你说的来?”
“信不信,李佬可以掂量,不过机会一错过,就没有了。”聂尘双手一摊:“我是合理推测,基于事实。”
李旦双手据案,想了想,一想就觉得头大,只觉事情复杂无比,不静下心好好思量思量,完全想不过味儿来。
于是他烦恼的挥挥手:“这事我过两天在说,你回来了,有什么打算?”
“有很多事要忙,其中一些要李佬帮忙。”
“帮忙?”李旦一个激灵,他现在对“帮忙”这两个字眼有些敏感:“帮什么忙?”
“我劫了三条船回来,按照约定,都要给我使用,我需要对它们进行改造,要用钱。”
“钱?又是钱?”李旦瞪眼。
“除了钱,还要人。”
“人?”李旦的眼睛瞪得大了一圈。
“水手,有船没水手等于没船,所以我要李佬给我水手。”
“…”李旦无语。
“还有,我想从葡萄牙红毛鬼那里聘一些船工来,我有些想法,要扩大平户船厂的规模,提升技术能力,他们在南洋有些人才,只要有钱就能请到,还有铸炮师,澳门有炮厂,我要去挖角,都要用钱。”
“哦,对了,船厂扩容之后,造船就要采购大量木材和铁器,这需要钱,李佬要支持啊。”
“…”李旦继续无语。
“李佬,我很忙的,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甚多事要安排,钱和人,我明天就叫人来交割,李佬千万别忘了啊。”
聂尘抹抹嘴边的油,朝瞪着眼的李旦拱拱手,大概自己都觉得提的要求有些多,他面带歉意的鞠躬道:“这些钱,我今后一定十倍的还给你,权当借给我,李佬,我走了。”
他拜了一拜,施施然的开门,急匆匆的离去。
李旦愕然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按着桌子,脸上神色变幻,良久方才拍案而起,怒喝道:“借钱借钱,你倒是打个欠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