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聂尘,在天守阁中转了好几个圈子,聂尘只觉这里的建筑都是和风,几乎一个模子,正在晕头转向之际,忠长在一座大院落前停下来。
“这是我的住处,也是大纳言的署理处。”忠长自豪的介绍道:“父亲升了我的官位,将家光贬为了中纳言。”
聂尘哦了一声,心想这是肯定的,等到你继位以后,德川家光大概会不声不响的暴毙于某个角落里吧。
他有些好奇现在德川家光关在何处,不过自然是不敢问的,德川家的内讧,属于闻者毙命的机密。
院落里有成群的仆役低头行礼,德川忠长看也不看,直奔作为主厅的大屋,这间巨大的屋子有几百坪,宽敞得可以在里头练习射箭。
在里面坐定之后,忠长就招呼上吃食,又唤来了一群倭女表演舞蹈。
“严格来说现在非常时期,天守阁里不许歌舞伎表演,不过你来了,我想父亲大人可以网开一面。”忠长挤眉弄眼的说道,看他的表情,聂尘觉得这家伙借着招待自己为借口享受一番才是本意。
那群倭女果然画着令人牙齿发酸的妆容上来的,脸像在面粉锅里滚了几滚一样白,牙齿如同喝了几桶墨水一样黑,眉毛眼睛鼻子嘴等部位又鲜艳得令人生畏,一个个的个头还矮小得不得了,大约到聂尘肚皮的位置。最后总结,这他妈就不是人该长的模样。
一想到万一娶的就是这样子的女人,聂尘顿时觉得人生就此绝望。
不如杀了我算了。
于是他无心观赏倭女们犹如慢动作一样的跳舞,心烦意乱的吃着东西,美味的糕点入口之后也索然无味。
他慢慢的打定主意,见了德川秀忠之后,明天就跑路。
聂尘在心中盘算,德川忠长却看得津津有味,两眼放着光,手舞足蹈的哈哈大笑,令聂尘深深的忧虑倭人的审美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混混僵僵的在德川忠长的屋子里过了一两个时辰,天擦黑的时候,有人来报信了。
“将军大人请大纳言大人和聂君过去。”
在来人的带路下,聂尘和忠长一齐,又在天守阁里弯弯拐拐,来到了天守台下。
这里就是德川秀忠在江户的住处了,守卫格外森严,虽然聂尘有忠长陪同,又是德川家家臣的身份,却依然被搜了身,身上所有的利器都被留下。
“非常时期,不得不小心一点。”搜身的武士抱歉的说道,手上却一点没有放松,把聂尘搜了个遍之后,才放行任他进去。
这里依然有一个院子,几棵粗大的松柏屹立在院子中,令这处院落显得格外雅静,而树顶上方高高的楼阁,则泰山压顶一样居高临下,一下子就把这处江户中心的位置显露了出来。
在门廊下脱了鞋子,聂尘跟在忠长身后,进入了大屋。
天没黑,屋里却已经点了灯,明亮的灯火下,满屋子的人都朝门口望过来,各种复杂的目光在忠长身上略略停留,就落到了聂尘身上。
聂尘感到浑身似乎有蚂蚁在爬,被人审视的感觉非常不好,他皱起眉头,毫不示弱的向屋里打量。
只见左右两侧,坐着十来个倭人,都是华贵的衣着,从他们有资格在德川秀忠面前拥有座位的情况来看,应该极有身份,大概是朝中公家的大员,或者地方大名,而倭国权利最大的实权人物----将军德川秀忠,就坐在正中间。
聂尘的眼神在每个人身上都草草巡弋一圈,突然间发现,右手边距离秀忠最近的位置上,居然坐着天台宗的天海国师。
天台宗不是拥护德川家光的吗?应该与秀忠不对付才对,怎么成了德川秀忠的座上宾客了?
聂尘心中一怔,来不及多想,就听上面的秀忠说话了。
“原来是大纳言和聂君到了,快坐下。”
忠长领着聂尘道谢,在左边的空位上坐下来,聂尘偷眼看了看德川秀忠,发现多时不见,他消瘦了很多,面容颓废,很明显时日无多了,但现在却面色不正常的潮红,有一种神志亢奋的感觉。
“八成是刚刚磕了药,颜思齐每个礼拜都送药过来,这家伙天天吸。”聂尘想到,不禁做贼心虚的低下了头。
犯罪分子天然有畏罪心理的。
“聂君这回远道而来,是为我送铁炮来的。”上头的受害者却一点没有受害者的觉悟,反而对聂尘大加赞赏:“足足五百门铁炮,够我们组建一支军队了,还有大量的火药,这是对幕府最大的支持,如果每一个人都像他这么忠心,天下怎么会不太平?”
“五百门铁炮?这价格可不便宜啊。”
屋里的贵人们立刻惊讶的交头接耳,看着聂尘的方向窃窃私语,目光里都是羡慕嫉妒。
仿佛这些目光都是看着自己一样,德川忠长挺直了腰板,自豪的仰首挺胸,享受着聚光灯打到自己身上的感觉。
“父亲大人,聂君说,这些铁炮是他无偿捐献给我们的,他不会要一两银子,也不会要官做。”他还大声的说出了这种话。
“嚯~!”
屋里又是一阵惊讶的议论,嗡嗡的声响中,看向聂尘的目光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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