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爹披上一件外套,王柄权吩咐一旁的小春字照看好他,并且嘱咐了一些自己不在这段日子的注意事项,忙完这些他就直接出了宫。
当清晨的曙光洒落时,王柄权已经身处京城以西三百里了。
此刻他俨然已经换了一副面孔,那是临走时小春子送他的易容面具。
回头望了眼沐浴在阳光中的群山,王柄权调转马头,向着西北策马而行。
此时正值阴阳交替,他面前是黑暗,身后却是阳光。
白衣青年骑白马挎白剑,上演了一出策马饮西风。
……
想到此处,王柄权目光闪动,收回了思绪。
几日后,圣恩帝下葬的前一天,王柄权来到皇家祠堂内。
他看着摆在殿中的棺椁,心中百感交集,最终,他伸出手,放在了棺椁之上。
殊不知,一个月前,同样的地点,尚在人间的圣恩帝,也像王柄权如今这般,轻轻抚摸着太后的棺椁。
……
“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是太后留给圣恩帝的绝笔信中写到的。
她知道是圣恩帝想让她死,所以她恨,她对他的恨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一年两年。
她恨这个孩子刚出生便撇下她的狠心丈夫,恨这个明明大战胜利,却不第一时间归来看一眼孩子,而是选择远走江湖的狠心父亲。
他这一走,便是三年,她一个女人承受了太多。
太后虽然是敌国奸细,但她本可以选择不去当那细作,正是因为圣恩帝的所作所为,才有了她之后的选择。
如今,三尺白绫悬在头顶,她没有丝毫悔过,她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也不后悔对皇室子嗣痛下的杀手,因为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应得的。
他可曾对自己动过真感情?又可曾真正关心过自己?
她宁愿当那个能时常出现在他梦中呓语中的乡野村姑,也不愿当这统领后宫的皇太后。
虽说苍天待她不薄,一个没落王朝的公主,一个裹挟在难民中,比难民还要不堪的公主,最终扭转命运,成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后。
<bD/> 可代价,却是她一辈子的幸福。
她对圣恩帝动过真感情吗?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无数个难熬的夜晚,她总会无缘无故想起这个本该是仇敌的男子。
……
天底下最苦的不是黄连,而是一个深宫女子的内心。
纵使她已是皇后,仍躲不过权力的争斗,后宫之中的那些妃嫔,又有几个真心服她的?还不都是掏空心思在皇帝面前争宠,企图有一天可以取而代之她皇后的位子。
她本就不想挣,可越不挣,别人就越觉得她好欺负。
她骨子里有这不服输的意志,因为万一她输了,便是万劫不复,就连待在那个男人身边,也成了奢望。
本不是坚韧刚烈性子的她,硬生生在这场不见血的争斗中,磨炼得杀人不见血。
想完这些的太后,在给丈夫和儿子分别留下一封绝笔信后,毅然决然奔赴了黄泉。
留给儿子的信,她洋洋洒洒写了近万字。
但对于那位举案齐眉二十余载的夫君,她却都懒得写足十个字,最后只留一句“最无情是帝王家”。
抚摸着棺椁的圣恩帝眼眶不禁湿润,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只留下一声长叹,恰如此时的王柄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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