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他微微一怔,那只手,连摸了几下,却是伸不出来,面色已是变过了。
这时,吴浩身后,轻轻一声咳嗽,还是朱荣。
吴浩恍然——史嵩之的荷包,被人扒了!
必是史嵩之应邀进后台时的事情,就不晓得下手的,是朱荣自己呢,还是勾栏的人?
哈,原来你的“布置”,就是介个呀!
好!
吴浩晓得自己该做什么了。
丁都儿并不着急,只含着笑,看着史嵩之,那只铜盘,牢牢的定在他面前。
人间奇窘啊。
史嵩之苦笑,“这个……我的荷包……”
正要说“丢了”,转念一想,不行!进“琼林枝”之前,荷包还是在的,说“丢了”,岂非是说“琼林枝”里的人——不管客人还是勾栏的人——偷了我的荷包?不放赏也就罢了,若反指人家做贼,这个场面,不是更加难看了?
他本是个胆大包天的人,但目下,却急得额上都见汗了!
丁乔终于出来打圆场了,“史公子今日出门,走的急,忘带荷包了,女儿,下一回,他必赏你个双份儿的!”
史嵩之微松一口气,正要说话,丁都儿一笑,收回了铜盘,“唉,也是没法子了!后台的时候,讲的天花乱坠;方才,又说什么‘肯爱千金轻一笑’——看来,还是‘千金’太重,‘一笑’太轻啊!”
史嵩之一口气被堵了回去,整张脸,都涨红了!
就在这时,吴浩轻轻“哎哟”一声,上身下斜,隔着过道,手向史嵩之座下一伸,直起身,摊开手,掌中已多了一个缎绣的荷包,笑道:
“这位兄台,心也未免太大了!荷包跌到位子下都不晓得?必是方才拍手打跌,太过忘形了,哈哈!”
史嵩之一眼扫去:那不是自己的荷包。
但他何等机敏?拿手在额上一拍,笑道,“瞧我!惭愧!亏的兄台了!”说罢,唱个喏,接过了荷包。
一入手,荷包不大,却沉甸甸的,便知里头非金即银。
拿手指一指丁都儿,笑道,“妮子!你也损的我好了!盘子拿过来!说‘千金’,就‘千金’!说‘倾囊’,就‘倾囊’!”
丁都儿娇笑,蹲了一福,“小女子眼皮子浅,懂得什么?给公子告罪了!”说罢,将铜盘递了过来。
史嵩之正想将荷包扔到盘子上,转念一想:不行啊,这不是自己的钱啊!
于是,随手一拉,扯开荷包的系带,将荷包往铜盘上一搁,笑道,“拿去!”
这个动作表示:爱拿多少,你自己拿。
懂事儿的,不可能真“倾囊”的。
果然,丁都儿伸出两根柔荑,探进荷包,轻轻掂出一小块黄澄澄的,再蹲一福,“谢公子的赏!”
接下来,轮到吴浩,他赏了块白的,体积较那块黄的大不少,但价值还是比不过黄的,这是吴浩有意为之,他不能抢史嵩之的风头。
散了场,一出金莲棚的门,史嵩之即对吴浩唱个大大的肥喏,“全靠兄台解围!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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