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吴浩再吃一惊:一条长廊,两旁或立或坐,竟是数十位花枝招展的妙龄女郎!
我去!这不是……真进了夜总会了吗?
不过,这班美女,并不喊“欢迎光临”,有人抚琴,有人说笑,有人把卷,虽然个个巧笑嫣然,却没有一个过来兜搭客人的。
看出吴浩愕然不置,史嵩之摆摆手,“不算啥!入了夜,这儿至少摆一百个‘玉娘’!”
哦,她们叫“玉娘”,可是,到底是啥路数呢?
登上三楼,捡一个临窗的济楚阁儿坐定了,极目远眺,烟波浩渺,远山如黛。
史嵩之轻轻击节,笑,“好个神仙所在!避祸避进了琼楼玉宇、绮罗丛中,这场祸事,也算闯的值了!”
吴浩奇道,“避祸?”
心说,你堂叔是举朝第一人,这也罢了,关键是,诸子侄中,听说你是你堂叔最欣赏、最看重的一个,甚至超过他自己的亲出,能有啥祸事?
“是这样,”史嵩之啜了口茶,微笑,“我在东钱湖梨花山天慈寺讲学,寺内几个秃驴罗里吧嗦,老爷恼起来,一把火烧了他的鸟禅堂,拍拍手,就到临安来喽!”
吴浩目光微微一跳。
南宋时期,儒、释之间的交流频繁,儒者到佛寺讲学,不是啥新鲜事,而学术交流,彼此辩驳,再正常不过——禅宗的人,尤其爱好辩论,你辨不过主人家,便一把火将人家的房子烧了?
如此恶客,倒也少见。
原时空,不论是做封疆大吏,还是主持中枢,此人都以专断著名,有时候,皇帝都招呼不动他,看来,其来有自呀。
腹诽自然不会上面,反而拊掌大笑,“痛快!”
顿一顿,“兄长所治?”
这是问史嵩之治学的路数?能问出这个问题来,倒叫史嵩之有些意外了,本来,他以为吴浩只是个乡下土财主罢了。
“陆学、吕学兼治,主要是其中的事功之学。”
“陆”指陆象山,“吕”指吕祖谦,都属于“心学”。
如此说来,以某的浅见,你走的——至少在学术上——还是王安石的那条路子。
对了,有个隐约的印象,你和你堂叔,都不喜欢理学。
“高明之至!”吴浩轻轻拊掌,“学问上头,我是一窍不通,不过,很讨厌朱学就是了!”
“朱”指朱熹,朱学就是理学了。
史嵩之眼睛一亮,“对!自以为正心诚意,实皆风痹不知痛痒!”
吴浩刚想接口,史嵩之已转向窗外,早晨的“天色晴明”,已不见了,湖面开始起风了。
史嵩之的脸色变暗了,“哼”一声,“其实什么心学、理学,都是扯淡!蒙古人打过来了,你跟他们讲‘发明本心’也好,讲‘理在先,气在后’也好,人家就给你讲退兵了?”
蒙古人?
呃,这个转折,未免太突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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