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面容清癯,也是修剪的极精致的五柳须,史嵩之在他身边,不知就里的,都会以为,这是一对父子。
吴浩抢上一步,规规矩矩,跪下磕头。
史弥远微微俯身,两只手都伸了出来,做虚扶的动作,温言道,“吴世兄太客气了,请起,请起。”
咦,你倒是挺客气的呢。
吴浩起身,史弥远还站着,却让吴浩,“请坐,请坐。”
吴浩陪笑,“丞相面前,哪里有小人的坐地?”
“坐下好说话,坐下好说话。”
“是,谢丞相赐座。”
当然,吴浩还是待史弥远落座了方才坐下,屁股只沾个椅子边儿,斜签着身子,腰背挺直,双手抚膝。
史嵩之反倒还站着,“长风,你跟我说的事,再同丞相说一遍罢!”
“是!”
于是,再说一遍,除了称呼,其他一字不易。
史弥远沉吟移时,开口了,“长风的担忧是有道理的——怎知这个‘上乘宗’于山阴县、绍兴府内,没有一点勾连?”
吴浩心中一动:“吴世兄”变成了“长风”,这说明,史弥远拿我做自己人了?
“……所以,同样的道理,这个春秋坊的事情,暂不必告知临安府——嗯,这桩差使,就交给殿前司办罢!子由,你去夏震那里走一趟,叫他带人将这个油坊封了,该拿的拿,该审的审!”
“是!”
史弥远转向吴浩,微笑,“至于长风,打山阴跟到临安,一定极辛苦了,就暂回客栈,放宽了心,好好歇息,养足精神!待事情办完了,子由过客栈,细细说给你听。”
吴浩愕然。
他原本以为,收捕春秋坊,理所当然,由自己做个带路党,你叫我回客栈等,几个意思啊?
你们叔侄,要甩开我?
莫不成……要独吞这件大功劳?
脑中念头急转,脸上不见半点犹豫,欠一欠身,“是!谨遵丞相钧命!”转向史嵩之,“子由兄,我静候佳音!”
顿一顿,“请丞相的训,山阴县那边——”
史弥远慢吞吞的,“事情有先后、有轻重,待办过了临安这边的,再说罢!”
“是!”
吴浩辞出之后,史弥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三爹,”史嵩之试探着问道,“你看此人——”
史弥远行三。
“此人有投效之心,确然不假;看上去,似乎也是个人才。”
顿一顿,“不过,我观此人,轻隽而鹰视,未必是久居人下之人——当然,不是说不可以用。”
再一顿,“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
“三爹的话,我一向不敢或忘。”
“既说到了‘鹰’,嗯,‘御将之道,譬如养鹰,饥则依人,饱则飏去’,你且记住这句话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