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墨说完话，微微一顿，又开口一笑，“我在乾坤图中厘定修行九境，其实疏漏不少，要想对修行九境进行充实，少不得借天涯海阁一用。对了，现在皇室开放天涯海阁了吗？”</p>
不等柳逢春回答，颜冰云回道：“没呢，有个老祖宗一直看守天涯海阁，我们想进去看看书，都要费好大的劲。至于旁人，更是想也别想。”</p>
沉墨澹澹一笑：“其实我对天涯海阁一直兴趣不小，这次回神都，那就顺便去看看。”</p>
柳逢春：“到时候最好不要动手，现在人族势弱，不能再被削减实力了。”</p>
他言下颇有大局为重的意思。</p>
实在是作为说书人，这几年见过太多苦难，知晓人族在这妖魔乱世的时代，有多么不易。</p>
皇帝对此，亦一改过去不问俗事的姿态，决心走上古圣皇之路，带领人族披荆斩棘。</p>
而封闭天涯海阁，也是为了稳定，毕竟他们还抱着法不可轻传的理念。所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p>
意思是民可以用来驱使，不可以让他们懂得太多。</p>
愚蠢的百姓，更容易驾驭，操控，不至于生出动乱来。</p>
接下来的世道，该如何做，那是大人物们的事，小民只需要服从即可。</p>
沉墨笑吟吟说了一句，“我知道大局为重的道理。”</p>
柳逢春放下心，他就怕沉墨还是像过去那样横行无忌。倒不是担心沉墨碰壁，而是担心沉墨给神都造成极大的破坏，使外界的妖魔有可乘之机。毕竟神都内外，人口繁多，乃是人族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城，对周边万里地域，仍有极大的影响力。</p>
可是沉墨接着又补了一句，</p>
“而如今，我就是大局。”</p>
沉墨说这话时，实是云澹风轻，没有什么霸气，但却好似在述说真理一样。</p>
我即是大局，乃是他们应当以大局为重，不要阻碍我办事。</p>
柳逢春回过味来，突然意识到，他自己的理念确实除了问题，沉墨虽是一人，却厘定修行九境，一人之道，可惠及千千万万人，造就诸多强者出来，这才是人族需要的。</p>
此是一即是万，万即是一。</p>
沉墨一人之道，已经胜过过去那些陈腐的旧法，或者隐患极大的新法。倘若天下人皆参悟修行九境，绝对比修行旧法、新法要容易，而且隐患更小。</p>
沉墨不再是独来独往的邪君，而是传道者。</p>
天涯海阁拥有大夏皇室多年来搜刮的各种修炼法，可从不对外人开放，除非为皇室朝廷立下大功，才能得到皇帝的准许，进入天涯海阁。但事实上，还得经过葵花老祖的同意。</p>
因此获得进入天涯海阁参悟的机会，比从前考中一甲二甲进士还要难。</p>
沉墨出现在皇城内，天涯海阁外。</p>
此刻素月分辉，明河共影。</p>
天涯海阁戒备森严，对于突然出现的沉墨十分戒惧。</p>
“此乃皇城重地，不许靠近。”有守卫呵斥。</p>
沉墨笑了笑，“告诉葵花老祖，我打算边览天涯海阁群书，为世间传道。”</p>
那天涯海阁中有声音传出，“沉道友，你要来遍览天涯海阁群书，我不拦你，只是法不可轻传。而且这些书不是老朽我敝帚自珍，实是轻易流传出去之后，容易让很多人滋生不该有的野心，而且皇室也会失去钳制神都各方势力的一个重要手段。所以你可以看，却不能外传。”</p>
皇室依靠天涯海阁，能对神都诸多势力进行赏赐。毕竟对修炼者而言，神通秘法，不下于天材地宝、灵丹妙药。</p>
如果皇室失去天涯海阁的藏书优势，那么对其他势力的影响就会大大降低。</p>
沉墨：“我欲传道，本就是要破除旧法、新法的桎梏，让修炼的难度降低。我不是要外传天涯海阁的法，而是要将其凝练提纯，揭开修行的神秘面纱。因此，我传道之后，天涯海阁的书外不外传，都不重要了。”</p>
葵花老祖声音一颤，“你这是疯了吗？你难道不知，法不可轻传？还是你试图通过传法，奴役众生？当年魔佛悟道，试图广大佛法，也跟你今日类似……”</p>
沉墨：“魔佛广大佛法，我却不一样，我只是想降低修行门槛而已。世道已经如此，还能更乱不成。该换个思路了。”</p>
“不成。”天子銮驾出现，身后跟着黑压压的大片黑甲骑士。</p>
这些黑甲骑士个个都有邪魔之力，煞是可怖。</p>
沉墨：“怎么不成？”</p>
皇帝：“修行太过耗费资源，若是人人能轻易修行，谁来供奉资源？此事势必招惹天下大乱。”</p>
沉墨微微一笑：“外面的妖魔鬼神，不都是修行资源？四海之中，更是资源无数，只要有足够的修行者，就能挖掘这些修行资源。毕竟修行到了高深处，上天入地，到时候怕是你们只会嫌弃修行者太少了。”</p>
皇帝：“你说的话，朕不信。沉墨，你不要异想天开。天地之间，尊卑有序。若是百姓也能轻易修行，成何体统。何况百姓不识字，你传道最终不过是便宜了那些世家门派，反倒是让他们更加不惧朝廷，滋生野心。人族艰难至此，不易再生风波了。还请你以大局为重。”</p>
沉墨转过身，看向一个阴暗角落，“子默，你也这样认为？”</p>
苏子默自阴影中走出，“小师叔，传道之事，当从长计议。你若是想进去看书，我亲自送你进去，谁拦你，我杀谁。可是传道，我不赞成。天下已经够乱了。”</p>
沉墨：“我还是那句话，既然已经够乱了，你们还担心什么。我都不怕被人找出我道法的破绽，你们又有何惧？”</p>
苏子默：“他们惧怕，惧怕失去权力、地位、财富，失去高高在上的位置。而我很清楚，现在要抗衡这悲惨的世道，就离不开他们。小师叔，传道不是不行，但不能是现在，我们可以从长计议。现在还请你以大局为重。”</p>
他说这话时，头低下去。</p>
因为他都痛恨自己的嘴脸，为了顾全大局，必须得跟权贵阶层在一起。</p>
沉墨笑了笑，“你们都说大局，可谁说大局是你们？而今，我就是大局。”</p>
他此刻不是为那些苍生百姓说话，而是打破了一种来自物种的桎梏，真正迈出仙凡有别的那一步。</p>
对于凡人而言，他们的生存安危就是大局，可是对于神仙而言，他们的立场才是大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