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肉身崩溃、透支生命、焚灭灵魂与意志为代价,林渊燃烧了一滴妖帝之血。
不止如此,他还在短时间内第二次强行发动了字秘。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有一丝承受住暴虐的妖帝之血的可能。
林渊很明白这样做将承担何种后果。
跨越这一瞬之间的极限,对他已经彻底力竭的身体而言,无疑是最为摧毁性的打击。
他的灵魂与意志,也同样要承受这丝毫不下于躯体上的巨大负荷。
他完完全全是在以命相搏, 拿命在赌。
赌他强硬到极致的圣体肉身,不会被妖帝之血内的妖力冲击到当场暴毙。
只要他不死,靠着圣体的自愈能力,他就还能恢复。
就算要花上再多时间,十天半个月都下不来床,无法行动,甚至留下何种不可知的后遗症,他也同样要做。
因为这是他所能想到的, 唯一能赢下封不七的可能。
为了与秦芷沐的约定,为了二人的未来。
他抛开所有,竭尽生命,经历一次次险境与生死时刻,站在这里。
如今只差一步之遥,便能登临绝巅,完成心中念想。
他绝不允许自己在这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妖异的血色红光从灵根深处迸现,把林渊全身的灵脉、血脉、经脉都耀得猩红一片。
随着凶煞暴戾的灵压从他身上骤然释放,那股血光也一同透出体外。
和着从他皴裂体表中暴溢而出的鲜血,整个人此刻看上去仿佛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血煞魔神。
林渊的双臂血肉外翻,经脉断裂了不知道多少处,在已然麻木的痛苦中把荒骨大剑高举头顶。
三股不同颜色的灵流疯狂汇聚至他手中, 而后再覆上大剑。
剑尖处,一朵隐透着青金二色的血红妖莲瞬息形成。
在血莲成型的第一刻,那整个剑身就被压得弯成了满月之状。
可想而知, 那血莲中到底蕴藏了何等恐怖暴虐的灵压。
虽然只是一滴妖帝血液, 但却蕴含了辟邪王的破妄之力与妖帝威压。
尽管林渊现在还无法发挥出其之万一, 但在气息层面, 就已经把仙剑的剑威远远甩下。
一道道裂痕自林渊脚下生起,在主战台上疯狂蔓延。
地面大幅度下陷,本就千疮百孔的台面变得更加不堪。
整个灵压屏障都在这股磅礴灵压的压迫下扭曲变形,溢出庞大无匹的威压,笼罩至整个剑巢。
“……那是……什么?”
“不……不知道……”
“好可怕的力量……林渊居然……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全场修士俱是脸色煞白,喉间在窒息中溢出断断续续的言语,下意识聚起全身灵压防御。
就连那些灵体五境的圣地长老,都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压迫感、窒息感,以及心神颤栗之感。
这股威压同样让封不七在一瞬间完全窒息,心中生出一种致命的危机感。
仙剑有灵,他连想都没有想,下意识在第一刻拔出泰阿古剑。
否则他将无法出鞘。
可纵然如此,泰阿古剑的剑身仍在剧烈颤抖,想要挣脱,想要回鞘,想要逃离。
封不七安抚手中灵剑,将此时所剩下的所有灵力, 所能汇聚的剑意都毫无保留地全部释放。
下一刻, 泰阿古剑带着他飞上高空,爆开青铜色的茫茫剑光与遮天蔽日的剑芒。
那剑芒之强烈耀眼, 竟盖下了自天穹上投射而下的浩浩日芒。
浩荡剑芒中,无数道剑气飞射盘旋,陡然凝成了一把长达百米的青铜巨剑。
巨剑虚影自高空坠下,直指林渊。
令人屏息的无边剑势轰然散开,生生吹出数道深深沟壑。
与此同时,一道仰天咆哮的辟邪妖影在林渊背后明灭闪烁。
随着他大剑的挥动,这道辟邪妖影带着那朵有着无尽毁灭气息的血色妖莲,骤然冲向高空下坠的青铜巨剑。
轰!!!!!!!!!
一声宛若雷霆,仿若天塌的巨响降世,响彻了整个剑巢,乃至传遍了大半个洛京。
所有人如遭五雷轰顶,脑袋懵然一片,心脏在这一刹那战栗不休。
两股如火山爆发般的力量爆发,引得大地都在剧烈震颤。
空间震动的波纹涟漪向周围疯狂扩散,目不可视的可怕风暴在战台上席卷。
刺眼到极点的灵压光芒爆开,将战台完全淹没。
笼罩了林渊和封不七的身影,也掩盖了那柄青铜巨剑。
无以言喻的震撼与惊骇之色在每个人脸上浮现。
无论是林渊,还是封不七,二者明明都已经战至力竭的最后时刻。
可这一击的声势,却再次远超了之前每一次的总和。
战栗的大地逐渐平息,战台上的风暴也停止了呼啸。
观众席上,无数人站起身来,目光死死盯着战台。
当沙尘散去,刺目的灵压光芒完全消逝,视线变得清晰,所有人的呼吸瞬间屏住,眼眶瞪得不能再大。
他们的目光瞬间便僵直到呆滞,喉间无法再发出哪怕一丁点的声音。
此刻呈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个整整方圆千米的巨坑。
可如此巨大的深坑,那表面光滑得像是被抛光过一般,里面甚至连一块碎石都无法找到。
因为那些碎石,全都被碾成了齑粉。
由此可想而知,刚才在这里爆开的灵压恐怖到了何种地步。
巨坑中心,是两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封不七整个人呆站在那里,看着离他不过数米远的林渊,目光怔然。
而林渊则整个人趴伏在地,那柄荒骨大剑正倒在他身侧。
他的体表,裂开了无数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通体都被血染成了猩红色。
才短短数息过去,他的身下就汇聚出一大泊血潭。
可他却还是一动不动,似是失去了意识。
结束了……
就在所有人认为这场绝伦之战终于结束之时,趴伏在地的林渊,好像又有了一丁点不好察觉的轻微动作。
他整个人依旧倒在血泊中,连头都没有抬起。
他的意识正在坠落虚无,但他那只浸满了血液的右臂,却在用着最后一丝丝仅存的不屈意志,在血泊中微微颤抖。
他的右手食指,正在光滑的石面上不断弯曲,挣扎,像是在抓挠着地面。
不……
那种有节律,一点点的起伏动作,并不是临近昏迷前下意识的抓挠,明显是刻意为之的举动。
所有人死死盯着林渊那一只不断勾划着的猩红食指。
那染满鲜血的指尖,正在颤抖中用一笔一划,一横一捺,写着什么字。
虽然那字眼歪歪扭扭得难以辨识,但铜棺外的所有人,都很明显能看得出来,那绝对是一个“芷”字。
芷沐的……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