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她也是穷苦日子过来的。
她抠门,把银子看得很重,但也深知银子没了可以再赚的道理。
霍出学仰头望着深沉的夜色,再次长长一叹:“其实在我小时候,你爷爷对我挺好的,几十年了,我还记得我想吃糖,他大晚上的跑出去给我买糖,回来的时候,身上都不知道跌了多少跤。”
霍窈静静听着霍出学道年幼往事,大概也有些明白了他的做法了。
不论霍松对他如何,毕竟霍松都是他的爹,还是曾经疼过,爱过他的爹。
霍松弥留,霍出学又岂会不动容?
果不其然,霍出学就是因为这样,才点头的,他是好好先生,脾气好,性子好,但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又怎会真的对过去的不公而无动于衷呢?
他也是恨过,怨过的,明明都是儿子,怎能偏心至此?
后娘他能理解,毕竟不是亲生的,可后娘不是亲生的,爹却是亲爹啊。
他偏心也就算了,还与后娘一起,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没有活路。
年轻的时候,他究竟吃过多少苦,年少时遭过多少罪,不经历过,没有人会理解,所以,最后他彻底失望,与本家老死不相往来。
只是当看着过去老当益壮的父亲,满头白发,躺在炕上垂垂老去,他这个做儿子,如何还能无动于衷?
所以,在霍松拉着他的手,跟他道歉,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的时候,他动容了。
其实他也知道,父亲所谓的对不起,其中有多少真心实意,还真是说不好,究竟是不是让他给霍友学还赌债的手段,人死了,也已经无法证实了。
但事实上也的确是,他答应了霍松,让霍松死而瞑目。
那时候霍出学就想着,三十两银子,全了这份父子情分,值了。
从此之后,这世间再也无人能道德绑架他了。
果然是这样,听完霍出学的话,霍窈一时间沉默不言,良久后叹道:“您为何不跟娘说?娘当年能理解您,现在也一样会理解您,您跟她说了,娘也肯定会拿出银子来的。”
霍出学搓了把脸,“这事说起来,也是我一念之差。”
当时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莫名地在老妻问起他,父亲临终前将他叫进去说了什么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给隐瞒了下来。
并在父亲下葬后,也只字未提。
银子,也是偷偷拿的。
这是整件事情过程的第一个一念之差,第二个,是老妻发现银子不见了,质问儿媳和大儿子二儿子的时候,他闭嘴旁观。
直到闹大了,才站出来。
“妞妞,是爹糊涂了,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就做下了糊涂决定,你娘生气,气我,也是应该的,只是你帮爹劝劝你娘,有什么气冲我来,她骂我一顿,打我一顿,我也受,这么憋着,气坏了自己身子又该如何是好。”
霍出学知道,也就闺女的话,老妻还能听进去。
以前他的话,老妻倒是听的,现在……
唉,不作就不会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