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一个小小的百长,就想娶我们家云倩?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也不想想我们倩云,可是守备夫人都夸过的,是他能肖想得起的吗?”儿子刚升了把总,正是春风得意之际,王大娘张氏行事越发张扬了。
听到王大娘不算小声的低咕,那人的背挺了挺,没回头,走了。
这话不蒂于生生甩了那媒人一记耳光,招人记恨得紧。杨宜注意到那大娘的脚步比之前重了几分,料想是气得狠了。
杨宜暗自摇头,这王大娘,说话也不注意检点几分。逞一时口舌之快,平白给自家招了个仇人。你不满意,私下说,人家又不是那种赖着不放的主。用不着当众给人难堪,以此来抬高自家女儿的身价。这哪是结亲,分明是结仇!
“啧啧,杨丫头,你说,这个月第几回了?”安大娘摇头,啧啧有声。她儿子之前也是百长啊,蒙二爷看中,上个月才提了个把总,才转眼,就看不起百长了,啧。
“第三回了吧?前两回虽然不成,但王大娘还是拒绝得挺客气的呀。”自打王家独子升官,王家又脱藉自立门户之后,王家算是摆脱了奴藉。加上王倩云容貌出众、气质娴雅,在云州也小有名气,上门提亲的人就多了起来。
“以前张氏不是这样的,这些年顺风顺水的日子过久了,人也越发地张狂不知收敛了。”
有些人得意之时,任性妄为得紧,为日后埋下了无数的祸根。他们不懂越是得意时,就越要低调。
杨宜没有接话,她知道安大娘只是一时感叹而已。而且不管怎么说,王大娘也算是她的长辈,安大娘说得,她一个晚辈说不得。
“我听说,那陈家小子不错的,除了穷些,啥都好。”
“只要肯用心啥得力气去拼,人不会穷一辈子的。”杨宜随意地说道。
“这话说得是。”王大娘眼珠子一转,笑道,“杨丫头,你要是相中,大娘就豁出脸皮去给你说和说和。”
“大娘,我还小呢。”她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也太早了吧?她虚岁十二,周岁才十一啊。而且,她也没打算在云州安家。她呀,还是回老家那头,挑个实诚的可心人,离家近些,也好有个帮衬。俗话说得好,嫁近好,娘家弄个扣肉,还能分到两块,远了,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了。
安大娘笑,“不早了,昨儿个还有人跟我打听你呢。”
这些当兵的多是平民出身,讨门妻子不易。再者,云州城的女子不算多,僧多肉少,哪容得了太多的挑拣?像杨宜这般的品貌,虽尚未长成,但盯着的人可不少。在他们看来,能持家过日子便是好妻子,哪里还会在意出身高不高贵,高贵又不能当饭吃。在他们眼中,娇滴滴的小姐,还不如平民妇人来得叫人放心将家业托付。当然,并非说他们不乐意娶名门闺秀。只是名门闺秀择婿的条件高,非门当户对不可。而平民出身的他们,条件不够。
“听大娘的,早点定下来好,晚了好的都被人挑拣光了。剩下的不是歪瓜劣枣,就是那些个还没长成的。”
依安大娘说的,他们家二爷就是被剩下的,应该被划分到歪瓜劣枣那拔去,杨宜心里想着,暗自乐呵。
“大娘,你就甭操心我了,安大哥快十七了吧?你该仔细张罗了。”
“可不是?”被杨宜这么一说,安大娘的心思转到了前些日子她打听的闺女上头去了。
“王家嫂子,今儿又有人上你家提亲啦?”旁人问。
“是啊。”王大娘张氏的神色难掩得意。
“刚才那人是陈家娘子吧?听说她侄子很有几分本事的,今年才十七,就已经是百长了。”
“他家人丁单薄,我舍不得闺女嫁过去受苦。”百长又如何,她儿子如今可是把总了呢。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借口,一嫁过去就当家,上头还没人辖制,多好。只要自己男人出息了,日子不知道过得多滋腻。当然,张氏所言,也是一个顾虑。不过依张氏的性子,多半是嫌人家太穷。
“王家嫂子真是慈母心肠。”
张氏远远看到杨宜她们在大门不远处做着针线,与人闲话了两句,便走了过去,“哟,你俩在说啥呢,这么高兴,和我说说,让我也跟着乐呵乐呵。”
杨宜与安大娘对看了一眼,安大娘道,“哪有说啥,不过是说些刺秀的心得罢了。”说完朝挤了挤眼,杨宜抿嘴一笑。
“说起秀活呀,还是我们家——”
“哎呀,我想起还有件衣裳没做好,杨丫头,你帮我参详参详,挑个花色。”
“是做给小柔那件吧?我记得她向来喜欢荷花——”
“我们家——”张氏试图插嘴。
“不好不好,那丫头绣荷花的衣裳多了去了。”
“那就……”
你来我往,杨宜和安大娘说得热呼,张氏几次想将话题转到她女儿身上都没成功。
你想得意想炫耀是吧?咱就偏不提刚才那事,叫你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