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见深当然知道,但哪怕是一句气话,也算她一瞬的真实想法,让自己如何不当真?
更何况,脱离周家,也是自己一直以来在努力的事,是这么多年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
现在,他的信念又多了一个,促使他更加迫切的想要和周家撇清关系。
说实在的,要不是为了张笑笑,他不可能这么早出手,而是做更多的准备,等更好的机会,将周家一举击溃,让其再无翻身的可能。
不像现在,周家的元气折损了大半,但也仅仅只是折损了,依旧有精力到处蹦跶。
只要自己片刻不盯着,他们就会找各种机会想要把失去的一切夺回来,耍各种不入流的小手段,层出不穷,令人不厌其烦,疲于应付。
“我不单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周见深扭头,勾唇而笑。
“周家对我而言,相当于龙潭虎穴,我生活了十几年,早已经厌烦,便是没有你,我也会和他们撇的干干净净。”
“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更不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本就是我该做的,至于具体原因,很抱歉,不能告诉你,准确来说,是不能告诉任何人,到死都不能。”
自己的过去太过阴暗,有自己一人承受就足够,没必要把她牵扯进来。
若他们的关系就此止步,日后成了擦肩而过的路人,眼下保持点距离也挺好。
若能更进一步,自己再考虑要不要把一切都告诉她。
张笑笑点头,心下了然。
“每个人都有想带进棺材板的秘密,可以理解。”
“你也有吗?”
“当然。”
张笑笑枕着手,往后靠在树干上,偏头而笑。
“就像你不能告诉我一样,我也不能告诉你,有些秘密,注定只能自己承受。”
两人一直在树上坐到子时,看着范氏屋里的灯亮了,这才各回各家。
张笑笑刚走进院子,回身关门的功夫,范氏披头散发,惊慌失措的从屋里冲出来,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披,看到她的瞬间,眼里泛起了水光。
“我还以为,你不要娘和希儿了。”
闻言,张笑笑瞳孔微颤,心里某个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又酸又疼。
她自以为无比坚硬的外壳,像滑落在地的油灯一样,四分五裂。
张笑笑仰头眨了几下眼,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情绪,等鼻头酸涩退下,眼底也没那么湿润,默不作声的拿起一旁的扫帚,把油灯的碎瓷片扫到了角落里。
她本想连同蜡烛一块扔了,却被范氏拿过去,一点点清理干净表面沾染的尘土,莞尔一笑。
“还能用。”
“你姥姥啊,最是见不得人浪费东西,要是被她看到地上多半块蜡烛,非得拎着你的耳朵说教不可。”
张笑笑趁此间隙,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
“天凉,您怎么也不披件衣服就跑出来,先回吧,希儿醒了找不见我们,该哭了。”
被她这么一打岔,范氏立马忘了找不着人时有多着急了,揽着张笑笑就往屋里跑,她和周见深三更半夜见面的事,就这么糊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