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她，还是那样面带桃花般的微笑，只是这次我观察到，她的眼神涣散。虽然她朝着我们打招呼，但那眼神就像飘在其他地方一样，完全聚焦不到我们身上。
这让我敏锐地感觉不对劲。
人没有问题，那就是魂魄出了事，这方面宋世魁是行家。
我看向宋世魁，果然，他看了一眼娟子后便皱起了眉头。
老支书招呼着我们在竹床上坐下，娟子给我们倒了两杯水，问道：“你们来俺这，是有啥事？”
我们连忙接过水杯，我说道：“没啥事，就队里今天发了口粮。我和我哥想着给老支书送些来。”
老支书连忙摆手：“俺不要，俺们够吃。你们伢子的口粮不多，要省着点吃。”
我和老支书推来推去的，可他态度极为坚决，这倒是弄得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场面一度尴尬，但老支书这么大岁数，一眼就看出了我们有所求。于是他招呼着娟子回房间后问道：“有啥事就说，俺能帮得上？”
见老支书都这样说了，我也就没什么好扭捏的，低声问道：“老支书，娟子……哦不，雪花坪的山洞是咋回事？”
我原本是想直接问娟子的情况的，但转念一下，两个大老爷们夜里跑别人家里，问人闺女，这太不合适了。
老支书一听，连忙起身开门，朝门口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关上门。然后重新坐到我身边。
“你这伢子，咋啥都打听？俺没啥说的，你们赶快回去吧。”
得，这就下逐客令了？
我和宋世魁对视了一眼，双方都下了决定，是时候赌一赌了。
于是宋世魁开口说道：“老支书，娟子是落花洞女吧？”
老支书一听，“嚯”地站起身来，惊疑不定地来回扫视着我们，良久，嘴角颤抖地问道：“你们到底是啥人？”
这就是我和宋世魁为什么要赌的原因。
在那个年代，牛鬼蛇神之类的话可不敢说。一旦被有心人举报，那是要被批斗的。我们赌的就是老支书不是有心人。
当然，我们心里也是有几分把握的。毕竟不干活还给工分的事儿，放哪个村支书，也不见得能这样干，即便大家是为了他自己的闺女。
由此可见老支书心底是善良的，是为大家着想的。要知道，每人两公分，可是包括了乡亲们！
再加上，我看乡亲们的反应，大家似乎都知道这件事，那说明大家其实心里是认可一些老祖宗的东西的，只是时代不同，不好开口罢了。
而落花洞女，在一些古籍上有记载，和蛊、赶尸并称为湘西三邪。
落花洞女是指湘西一些部落或村子，有一些到了适婚年龄，却还没有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女子，会有类似神游四海的状态。
她们一般面色灿若桃花，眼睛亮如星辰。
按照当地的说法，这是洞神看中了这女子的意思，于是村民和其家人，就要选定良辰吉日，将那女子送入洞中献予洞神联姻。
这样的女子就被称为落花洞女。
如果不让落花洞女与洞神联姻，那落花洞女便会死去。
死的迟早，就要看洞神的意思。
但在落花洞女死前，耳中有萧鼓喜庆之声，眼睛发光，脸色发红，浑身散发出奇异香气，最后含笑死去，就像是在恋爱中死去一样。
娟子回来的那天晚上，微微侧头，脸上保持着如桃花般笑容，神情就如有人在与她聊天一样。
宋世魁当场就联想到了古籍的记载。他伏在我耳边说的四个字，就是落花洞女。
现在，看到老支书这样的反应，我就知道我们赌对猜对了。否则他应该是立刻把我们赶出去。
于是，宋世魁回道：“老支书你也说了，我们是好同志。我们断然不会害你，也不会害了自己。”
宋世魁这话的意思就是，明着告诉老支书，我们敢说这话，就是赌上了自己。我们信任你，你也应该信任我们。
老支书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们这两伢子，听哪个胡嘴乱说的？”
我也站起来，认真地看着老支书，说道：“老支书，没人告诉我们，但我们是懂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