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佛像!
佛像的清秀面容!
是他自己!
是他本来的相貌!
周拯遍体生凉,忽觉周围这昏暗的环境中,像是多了一双双眼睛,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他心头。
这怎么回事?
自己来的不是兰若寺?
心底迅速划过几幅画面,那是自己被送出太极图后的情形。
自己睁开眼就站在古刹之前,面前是书箱,前方是藤蔓覆盖的石碑,扫开藤蔓看到了兰若寺的大字。
“不睡觉干啥呢?”
一旁传来了络腮胡大叔的抱怨:“赶紧睡觉了,有本道长的符箓在,那些脏东西不敢过来。”
“大侠?”
周拯转身看向那络腮胡大叔。
“还没请教……”
“肖赤霞,学道的。”
那大叔嘟囔了声,翻了个身,很快又传出了几分鼾声。
周拯不由陷入沉默。
窗外已没了月光,佛堂内只有点点烛火。
他盘腿打坐,仔细思索了一阵,很快又转身走向佛堂后的侧门,推门而出,惊起了床板上酣睡的糙汉子。
周拯快步踏入后院,目光印着浅浅金光,不断四处扫量。
都有印象。
此地的布局布景,自己都有印象。
踹开一间阴修所住后院斋房的屋门,其内布景让周拯瞳孔微微一缩。
“你干啥呢?”那络腮胡大叔跑了过来,手中还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周拯下意识避开他,目中带着几分警惕,然后就在这大叔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身形跃空而起。
这身形薄弱的秀才,一头撞向了后山乱葬岗!
“无量个天尊的!你是什么人!”
络腮胡大叔喉结颤了颤,对着背后一抓,那只剑匣自行飞来,贴在他背后。
剑匣开启,其内飞出一把飞剑,这络腮胡大叔踩着飞剑摇摇晃晃升空,急忙追向后山,只能隐隐看到那书生落去了一株大榕树下。
“那里是……当心!那里藏了妖……”
这大叔话还没喊完,却见那书生右手并起剑指,指尖吞吐少许剑芒。
那棵大榕树宛若活了过来,其上树杈藤蔓化作一只只漆黑的鬼手,直接抓向书生。
书生身形悬浮于半空,左手背负身后,右手向前疾点,只是几道剑光划过,就已是撕开重重鬼影,直接斩在了大榕树之上!
树干毫无缺口,但一滴滴漆黑的鲜血,自树皮之下流淌而出。
此刻,后山出现了隆隆的响声,一股斐然妖气冲天而起,让络腮胡大叔勃然变色。
这般变故着实太快。
而那书生对后山出现的滚滚妖气置若罔闻,只是低头在树下翻找。
待络腮胡大叔靠近,那书生已是翻出了一堆白骨、一堆陶坛。
“这是骨灰坛!”
肖赤霞忙道:
“上面贴了红纸,写了生辰八字和姓甚名谁,就能控制此人留下的魂魄!真真的邪法啊!”
“嗯,”周拯点点头,示意这道长不要靠近,随后对着手中的骨灰坛一阵沉思。
肖赤霞远远看了眼,纳闷道:
“敖小倩?这是道友的故人吗?”
周拯笑而不语。
肖赤霞指了指后山上出现的庞大黑影:“那个,道友,我们是不是先解决这个家伙,或者先逃命召集各方道友来此一同除魔?”
“不必。”
周拯看向肖赤霞,目光十分诚恳,眼底带着几分鼓励。
“我相信,道长你一个人就足够对付此妖!”
“啥?”
周拯言罢,身形御空而起,落下时已回到了兰若寺的寺门前,也不顾地面泥泞,盘腿打坐。
这是他此行的起点。
后山亮起了道道剑芒。
周拯却不去看这些,闭目、凝神、调整呼吸。
蓦的,唐三藏姐姐的身影出现在周拯心底,一片经文伴着她轻柔的嗓音,在周拯心底缓缓铺展。
啊,是那几日时,唐三藏大姐要求自己必须学会的佛门经典经书,不曾想却在这里发挥了作用。
佛经也好,道经也罢,能寻得本真的,便是好经文。
周拯口中快声吟诵:“啊呀瓦多您力刷拉菩提萨抓……”
少顷,他背后浮现出一只浅浅的宝轮,这宝轮绽出如月光般的佛光,铺洒在了古刹前路。
后山激斗正酣。
周拯诵读经文的嗓音越来越快,背后的佛光越来越亮!
一只只‘卍’字印在他嘴边飘出,飞入这天地之间,在空中凝出浅浅的佛影,对四面八方不断诵读。
一遍、两遍、三遍……
“公子?”
白衣小倩出现在周拯面前,满是疑惑地问着:“公子您在做什么?”
周拯双眼不睁,那小倩缓步向前,忽地面露厉色,一只利爪罩向周拯额头,但刚要接近周拯,身形却突然坍塌成了一地红尘。
四遍、五遍、六遍……
周拯头顶的佛影几乎凝实。
后山的大战似乎告一段落,那肖赤霞浑身带血,匆忙赶来,抬手就要抓向周拯的肩头,口中呼喊:
“快走!这老妖千年道行,对付不了!”
但同样的,这络腮胡大叔刚要接近周拯肩头,身形无声坍塌,化作尘土自周拯眼前消散。
七遍、八遍、九遍……
周拯睁开双眼,心底隐隐有所得,前方的古刹、头顶的佛影、这一方天地,宛若是被折起的画卷,同时被折叠、收纳,化作了一颗宝珠,悬浮在他面前。
周围是一片漆黑,头顶是满天星辰,身下是干涸的大地。
周拯却并未动弹,目中神色无悲无喜,开口道:
“佛门《心经》描绘出的彼岸,不在佛国、不在极乐,不过是在自己心中。
“我此前所见不过心之投影,此前所闻不过心之所向。
“如此想来,我的几个队友也都困在了这颗宝珠之中吧。”
宝珠后,一道模糊且散着七彩霞光的女子身影,缓缓显露踪迹,脚下踩着一只蚌壳,低头轻叹:
“心之相终究不过虚妄,我已逝去,只是想看一场梦境罢了,你都不愿给我吗?”
周拯刚要开口,心底却泛起了几分明悟。
她就是老君要自己找的女鬼。
一只死去的神兽。
浮世蜃。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