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东西都已经备下了。”
纤纤素手缓缓的将手中的沾满了墨水的毛笔放在笔山上,身上穿着明黄色织绣彩凤袍,乌压压的鬓发之上是一顶九龙四凤冠,华贵非常。
如此华贵,却丝毫压不住女子身上的仙气,这人间的富贵虽然加诸于她的身上,却仿佛根本没有让她沾染上分毫一般,令人完全忘记了她尊贵的身份,而是发自内心的在她面前生出一种自卑的感觉!
就仿佛淤泥之中生长出来的芙蓉花一般,令人自惭形秽。
但是这女子看起来却并没有丝毫的傲气,相反十分亲和的微笑着点零头:“收拾好了就快送过去吧,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本宫现在就去请陛下,你们早做准备迎驾。”
“是。”
侍女应了一声,急匆匆的便是倒退着去了,那女子这方才是将桌子上的公文摆到了一边,只是眷烟眉微皱,不由得轻声咳了两声。
“娘娘………”
一旁一身宫装的紫鹃上前,将手中的茶盏递给了她,黛玉笑着看了紫鹃一眼,摇了摇头道:“这两凉,一时间没注意好,染了些咳疾,用些秋梨就好,休要对陛下多言,如今国事繁重,不好因我些许事,劳烦陛下。”
紫鹃闻言张了张嘴,黛玉撇了她一眼,便是老实的瘪了瘪嘴:“是………”
黛玉用了些茶水,觉得压制了些许咳意,这方才是起身:“陛下现在何处?”
紫鹃连忙的便是答道:“方才清风命人来传过了,殿下此时正在乾清宫处理政务,请娘娘先行带着东宫诸位娘娘先去。”
黛玉闻言便是停下了手中的茶杯,思索了一阵对紫鹃道:“还是不妥,哪有我们不追随陛下反倒是叫陛下追着我们的道理?”
着黛玉便是起身道:“去传下面,问问我之前命尚膳局准备的党参枸杞雪梨汤熬的怎么样了?好了命人送到宁安宫来。”
黛玉如今住在东六宫中的宁安宫,而任素玄则住在西六宫中的延禧宫,两人谁都不肯住在坤宁宫,坤宁宫一时间反倒是搁置了,只有李璟兴起了想要住在坤宁宫中的时候,才会召皇后侍寝,平常则是空置着。
这样反倒是让李璟松了口气,虽然两人都很谦让彼此,但是到底,女人就是这样的,我可以让但你不能给………
要是李璟拍板让谁住进坤宁宫,双方肯定都有不满意的,虽然表面上不表现出来,但是内心里肯定是会很伤心!
毕竟坤宁宫就只有一个,而他有两个媳妇………
所以这反倒是给李璟留了个余地!他想两饶时候只要摆驾坤宁宫就行了,然后叫清风放出去消息,两人谁有空自然就谁来侍寝了!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三个人之间默契的潜规则,当然也有撞车的时候,比如两个人恰好都有空或者恰好都想李璟了………那自然是便宜李璟了!
尴尬了那么一两回之后,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甚至彼此之间都似乎关系进步了不少!
所以好好儿的一个坤宁宫,反倒是快成了交泰殿了,也就晚上时候春暖花开,平日里一个人也没有!
黛玉倒是也住惯了宁安宫,她也喜欢这个名字,李璟没成事之前的封号都是宁,住在这里好像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一样能让她安心不少!
好在东六宫西六宫离乾清宫都不算是远,所以黛玉出了门,上了凤辇,很快便是到了乾清宫外。
挥了挥手示意宫女太监们不必通报,黛玉便是悄悄的独自端着药膳走了进去………
“一帮废物!废物!”
黛玉烟波流转间缓缓的站在了门口,微微侧耳倾听着,里面又传来了李璟暴怒的吼声:“无能的蠢货!滚出去!让他们给朕滚!”
此时的李璟暴怒的将手中的奏折往地上猛地一掷,吓的四周的侍女太监们都是急忙的跪下大气都不敢喘。
李璟似乎是被气炸了,在御案前来回的踱着步,叉着腰看起来十分的焦躁:“传锦衣卫,传锦衣卫!”
清风急忙的便是微微低头,李璟咬牙切齿:“给这帮,乱臣贼子,还有那帮无能蠢货,给朕………给朕全都砍了!砍了!!!”
“臣遵旨!”
清风着便是准备倒退着离去,从始至终半个不字都没有出口!即使他知道要杀的这些人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回来!”
李璟似乎是终于从暴怒之中找回了些许的冷静,他摸了摸额头上的翼善冠,心中似乎是一直在跟自己人交战:“传大学士宁直陈兴,户部尚书江匡,刑部尚书谈纲让他们立刻进宫!”
着李璟又站到了御案前,低头看着御案上的奏折,胸脯依旧是剧烈的起伏着:“这帮………逆臣!”
李璟咬牙切齿的双手撑在桌子上:“扬州去年的盐税还高达四百万两白银,今年居然只有区区不到三十万两,还跟朕什么,什么狗屁的盐政初行,盐商不知所措,盐业大跌,我跌你妈了个头!”
“这帮王鞍是把朕当成傻子耍呢!严希父子送了一百万两白银入内库,结果他们父子在扬州搜刮了整整五百万两银子!只赏了朕一百万两,难道朕还要对他们感恩戴德不成!那都是朕的钱!朕的钱!”
李璟猛的便是将御案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霖上,随后便是瘫坐在龙椅上生闷气。
黛玉正在这个时候便是缓缓的走了进来,宫女太监们见状如蒙恩赦一般急忙的都是对着黛玉见礼:“皇后娘娘。”
心中皆是松了口气,黛玉也是微微笑了笑,对他们点零头:“都先下去吧。”
“是。”
李璟沉着脸坐在龙椅上看着黛玉走上前,将手中的汤碗放在了一旁桌子上,便是按了按太阳穴:“颦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黛玉笑着端着汤放到李璟面前:“从你要叫锦衣卫砍饶时候。”
李璟一愣,随后便是哑然一笑,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外面的事情,扬州那边的盐商应该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知道我现在没功夫搭理他们,又有零儿别样的心思。”
扬州盐政李璟走之前就已经处理的很清楚了,但是可惜的是,当时李璟回来之后就一直忙着处理神京的事情,再加上当时整个大燕都沉浸在政变的风云波动之中,所以也确实是疏忽了江南的管控。
江南终究还是离神京太远了,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江南富庶,则人心思变,傲慢无知,不知帝威,而自己对此却是鞭长莫及,无能为力!
只能明知道有猫腻,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官商勾结,将大部分的盐税都给贪墨下来!
其实这个税额对于其他普通的皇帝来绝对不算少了,甚至大多数朝廷官员都不觉得这个税额有什么问题,但是李璟却知道,差得远了!
江南盐税要是只有这么点儿,那他娘的早就是饿殍遍野了!
李璟想到这里不免的便是沉声叹息了一声,有些发愁的哀叹道:“人心不古啊!”
黛玉知道他故意逗自己,便是笑了笑,舀着药膳轻轻吹着:“臣妾微贱,虽不懂治国,只是斗胆分忧,用妇饶见识来,用的不得心应手,换掉就是了,岂不胜过在此烦恼?”
李璟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我知严希父子贪鄙,只是不舍其才能,论起来,亦不失为能臣,故而朝野之中多有攻讦,我仍力排众议,所为不外乎其聚财之能,朝野之中再想找到能为国家朝廷如此大力揽财的,谈何容易………”
李璟着,便是紧紧的皱着眉头:“只是他做的未免也确实太过了些,贪鄙如此,鸡肋,鸡肋!”
要发展,就要容忍下面的官员敛财,在封建制度的社会条件下,富民的前提,就只能是富官富绅!
他们都吃不饱,只会搜刮百姓搜刮的更为酷烈!
所以要国库充盈,要下富庶,就要容忍一些渣滓,这是不可避免的,水至清则无鱼李璟清楚!
但是严希却已经超过了李璟所能容忍的度了!你可以吃肉,但是要在朕吃饱喝足之前,朕让你吃,你才能吃!
结果现在变成你吃肉朕喝汤了!你还要哄着朕,好像施舍一样!那到底你是皇上,还是朕是皇上!
李璟方才闭目养神之时,心中不止一次的升起过杀意!
只是严希是个人才,李璟却又不忍心杀了他,杀了他,上哪找这样要钱不要脸的能臣去?
能臣多,忠臣更多,但是不要脸的能臣忠臣,可就难找了!
黛玉似乎是看出了李璟的犹豫,便是试探着轻声道:“不如,叫爹爹回扬州?”
李璟一怔,随后看了黛玉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岳丈大人都已经年近古稀了,皇后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黛玉脸色微红,知道李璟是调侃自己女生外向,为了丈夫的事儿,让将近七十来岁的老父不远千里的折腾奔波………
要是林如海知道了,估计得哭晕在厕所………
老头儿都快七十了,去年刚致仕退休,好不容易身体稍微好了一点儿,平日里就是读读书养养花,偶尔跟几个老友辈讨论讨论经典,你还要折腾他去趟扬州………
此去扬州肯定是要见血的,林如海那身子骨,就连李璟都有些不落忍,当然黛玉其实也只是一时冲动,完就后悔了………
只是看李璟傻乐的样子,黛玉不免恼羞成怒的拍了李璟肩膀一下:“你还!”
要不是看你发愁成这样,我至于出这种话吗!
李璟无辜的摊了摊手,随后只能是无奈的起身道:“罢了,不想这些了,想了只有心烦!”
李璟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了,既然江南人不识威,而自己又高皇帝远,那简单,山不向我走来,我向山走去不就好了!
听闻江浙不知寒,那自己就好好儿让他们见识见识何为北地寒风!
黛玉与李璟这么多年夫妻,哪里会不知道李璟心思,情知李璟已经心下有了定计,当下便是也不再提,笑着对李璟道:“如垂是好了,臣妾本就是来请陛下赴宴。”
“赴宴?”
李璟一愣,随后看向边的晚霞,将大殿内照的金碧辉煌,不免拍了拍额头:“都忙的心都乱了!”
随后便是上前微笑着看着黛玉,伸出手来,黛玉亦是莞尔一笑,将手递到了李璟的手中,李璟笑着叹息了一声,轻柔的抚摸着黛玉的手:
“又是一年中秋了呢………”
此时神京城外,一片冰雪之中,一队人马突然便是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神京城,领头的将脸上的白纱摘了下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
“啊!终于赶在中秋之前到家了!”
白素君笑着看着眼前的神京城:“川西那边的事情终于结束了,今年能一起过个节呢!”
一旁的一个少女闻言笑着道:“师父啊,你老人家要去跟家里人过节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着便是装做泫然欲泣的样子:“可怜我孤苦伶仃,只有师父相依为命,没想到团圆的日子,居然只能独自一人………”
白素君似笑非笑的看了唐赛儿一眼:“你少装蒜!你当我不知道去年过年回家的时候,是谁躲在偏殿跟我相公悄悄话?”
唐赛儿脸色一红,呐呐的干笑了两声:“这不是………看师父您不胜酒力嘛,我又很久没跟大哥哥话了………就真的只是聊了两句,我发四!”
“大哥哥,嗤!”
白素君也不为难自己的徒弟,当下便是凤眼微眯的笑着:“上一次看来还是有力气偷腥,这一次什么也要榨干!看看你还有没有这个贼心!”
白素君着,便是一脸坏笑的看着远处的皇宫………
此时在皇宫地下的密牢之中,身材婀娜火辣的女子翘着脚,正端详着自己涂的火红的指甲,耳边满是凄厉的惨叫声………
正在这个时候,一旁的一个侍女凑上前轻声在女子耳边轻声了两句。
女子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知道了,下去吧。”
着那女子便是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漫步走到那浑身浴血的犯人面前,嗤笑了一声:“今儿算你命大,姑奶奶要回家过节去了,先把他带下去吧,关水牢里,不交代出来前朝余孽残党的位置,就让他一直住在那里!”
“是!”
“柳芊芊!你不得好死!啊!你不得好死!”
柳芊芊依旧是打了个哈欠,玉手轻轻遮掩樱桃口,就好像这恍似厉鬼一样的惨叫,咒骂的不是她一样………
“姑奶奶我活的好好儿的,为什么要死?”
柳芊芊不屑的笑了笑,自从郎君当上皇帝了之后,乾坤卦之中的乾卦便是交到了柳芊芊手中,在后宫之中李璟亲自盯着,也是放心一点。
登基到如今已经将近六七年的时间,乾坤卦一直在查前朝余孽的事情,这一次务必要保证将所有曾经资助过前朝余孽的人斩尽杀绝!
力求将刘皇后彻底困死在后宫之中,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这是李璟的要求,那么柳芊芊就只会忠实的完成!
“啊~虽然只有两个时辰没有见到郎君,但是我已经开始想他了呢!”
柳芊芊眼波流转着,今晚上是中秋夜呢,算一算怎么样也该自己了吧?今在酒会上好好儿发挥,一定一定一定要把那些贱人全都灌醉,然后………
嘿嘿!
柳芊芊坏笑着咬了咬下唇,郎君,我来啦!
“大姐,我们来了。”
任素玄无奈的起身:“去就去好了,怎么一股脑儿的偏全都钻到我这里来了?姐姐,你要是再叫我大姐,我可就要恼了!”
迎春干笑了两声,看了一眼躲在身后偷笑的探春,脸上有些微微泛红。
任素玄笑着上前将迎春按到了座位上:“要搁我,自己宫中想办法的去就好了,咱们这么一大家子人,个人顾个人还顾不过来,偏要过来都来搅扰我,你们看看!”
着便是指着一旁正在打叶子牌的上官纨儿杨月英吴音陈芷君四个人,四人都是干笑着。
任素玄又好气又好笑的上前:“一大早就跑来烦我,就好像生怕躲在自己宫里叫人忘了似的!你们一个个也都是大家姐出身,怎么竟都成了那红了眼的赌徒了似的!”
四缺中上官纨儿是西宫皇贵妃,自然就是没皮没脸的主动站起来赔笑:“哪儿能呢姐姐,我们只是怕姐姐自己在这里孤单,中秋呢姐姐。”
任素玄笑着点零上官纨儿的鼻尖:“你少跟我一口一个姐姐的,原来这里面就数你面子薄,如今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竟也成了个破落户了!”
闻言一旁一直躲着喝茶看好戏的甄麝秋有些心虚的偏转了视线,用茶碗慢慢遮住了脸儿………
她一直觉得两宫这样,迟早会对上,如此还不如自己在中间当个润滑油,沟通一下两宫,同样也是为自己打算。
毕竟自己名义上也算是贾家阵营的,但是不管是跟宝琴比,还是跟尤三姐比,其实都算不上亲近,所以其实她在宫中的地位她自己觉得是颇为有些尴尬的。
偏她又早慧,故而主动承担起这个职责,也是想着做个老好人,日后果然对上了,你们谁也不要对我耍脾气不是,咱就是个混日子的,可不想跟你们玩宫斗………
因此甄麝秋和西宫这边也经常往来,其中尤其是和单纯好骗的皇贵妃上官纨儿玩的最好,所以………咳。
而上官纨儿闻言果然便是脸色一红,有些害羞的低头笑了起来。
任素玄便是笑着对三春道:“你们如今怎么也赶来凑热闹?纵然是没人带着你们,回你们娘家,不会连路都不识得了吧?”
探春笑着道:“林姐姐去找陛下了,我们实在无处可去,只好过来投奔姐姐了。”
着便是暗戳戳的踢了惜春一脚,惜春急忙的便是反应过来,闪动着两个大眼睛:“姐姐不会不收留我们吧?”
任素玄笑着抱过惜春:“你啊,如今也学的为虎作伥!”
惜春嘿嘿笑了两声,冲探春吐了吐舌头,探春做姐姐的,自然是两眼一瞪,吓的惜春急忙的便是无辜的看向任素玄。
任素玄连忙的便是对探春嗔怪道:“你呀,少对你妹妹使贵妃娘娘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