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道:她为了给恩人祈福,用自己舌尖的血写了一整整本经书。
这本书大概写了有两年。
也就是说,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她经常咬破舌头,忍着疼痛用血写经。
这很定是一种迷信。
但是,就她的这种觉得自己无以为报,用自残来换取恩人福报的做法。
不是很令人肃然起敬的吗?
她破不以为然,说道:她恐怕是觉得那个人太老了,不想以身回报,就换了这个法子吧?
而且,她这算是一种痴吧?横波比她洒脱多了。
他心道:对。是洒脱。顾横波为了仨瓜俩枣,去败坏道学先生的声誉,确实是太洒脱了。
他说道:在佛教教义里,痴确实是一种毒。只是不知道执着于打坐,参禅,算不算痴。
她笑道:没准算的。
他笑道:你觉得寇白门差在哪里呢?
她道:差在不能从一而终。
他逗她道:秦淮八艳都不算是从一而终吧?
她道:横波夫人跟了她丈夫以后,就没再跟过别人。
他道:寇白门是因为要被自己的丈夫卖掉,才从操就业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救了这个负心汉。她也因此成了文人墨客诗文里的侠女。
她笑着打断他,说道:你对寇白门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他略一思考,说道:是两件事。一件,她为了救负心汉重新跳进火坑。救出丈夫后,她又洒脱的飘然而去。这份豪情,义气很像是唐代传奇里的侠客。另一件,她在场秦淮河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婚礼。实际上,仅凭这场奢华无双的婚礼,她就可以跻身到秦淮河的传奇人物之列。
她笑道:那你觉得,她过得比顾横波好吗?
他很干脆地说道:不好。
她道:对啊。顾横波有完整的家庭,有丰厚的家产,有朝廷的爵位,有衣食无忧的生活,有众多低三下四的奴仆。这个寇白门呢?救了丈夫之后,负气回到秦淮河,重操旧业,直到上年纪,被一个年轻的负心汉气死。
从对生命的享受这个角度来看,寇白门就算是能在诗文里当一千年女侠,也是完败给顾横波了。
毕竟诗歌是给别人看的,生活是自己的啊。
话说到这里,他对她有点儿改观。本以为她说秦淮文化是出于无知,没想到她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不过,他能接受一个只顾自己享受,不顾及世俗观念的当代顾横波吗?
他还没想明白,就被对方的一句话说懵了。
彻彻底底懵了。
她说道:我有时候梦到自己身出秦淮河畔,自己就是那秦淮河上船里的人。
他心道:这人怕是把八艳当成那个时代的演员了吧?
非常有可能,这人根本没理解,到底什么是秦淮河,还有秦淮八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