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容易让人犯困几乎是一条举世皆然的定律。相信没人会对此有异议。他还知道另一条与开会相关的普世经验。那就是:上午开会人饿得比平时快一些。
这次的会一如既往符合了他的固有经验。会开到一半的时候,他就觉得肚子里像是装进了一堆饥饿的青蛙,呱呱呱呱叫个不停。就像它们是刚从蝌蚪变出来的,肚子干瘪空无一物,急不可待的要吃几口肉厚汁多的虫子。
他好不容易忍到中午开饭,本想大快朵颐一番,不管厨子做出来什么,都要如风卷残云一般横扫面前的餐盘。万万没想到,那道煮鱼轻易就打乱了计划,让他顷刻之间不但有了饱腹感,甚至勾引出满腔的恶心。那一肚子不停抱怨的青蛙都被这阵势吓跑到爪哇国去了。
他不太清楚爪哇国到底是哪里,大概记得有人说是印度尼西亚,还有人说是斯里兰卡。不过,他根本分不清这些太平洋和印度洋里的岛,甚至不知道这些岛国到底算是在太平洋里,还是漂在印度洋里。
但是,有一点很明确。这是他有生以来吃过的最难吃的鱼。也不仅限于鱼,可以说,没有比这条鱼更难吃的菜了。发霉的大豆,生芽的土豆,没焯水的苦瓜和这个比都是珍馐美味。
古怪的是,这鱼的怪味道并非因为没煮熟。实际上,这鱼的肉都快比煮化了。筷子碰到的肉都像是要液化,根本就无法完整夹起来。
生鱼肉似乎也没这种味道。他没有吃过全生的鱼肉,但挺喜欢吃各种日式鱼生,比如三文鱼、北极贝、虾等夹生的寿司。这些食物里淡淡的腥甜,入口即化的口感都能恰如其分的刺激他的味蕾。
但是,今天的鱼明明是熟的,却比半生的鱼肉还腥气。这厨子一定是暗自下了苦功。肉闻起来与普通的剁椒鱼头味道类似,有浓郁的香辣鲜咸的香味。可一旦吃下去,就是另一种光景了。简直可以称之为地狱观光般的痛苦体验。
他在毫无防范之下,夹起来刚一块肉送进嘴里,几乎瞬间一股血腥之气就直接灌进了他的胃里。不等胃和喉咙有所反应,那冲鼻子的味道极为迅猛地往脑袋顶冲,像是一艘火箭要冲破天灵盖飞去太空。以至于仅仅吃下一小块就让他眼冒金星,有些眩晕。此时,那块肉似乎化成了某种液体滑进大肠,以至于胃都通过不必收缩蠕动来驱离它。
这是很恶心的。而且越想越恶心。那怪东西很可能眨眼间就肠绒毛吸收,转化为血液的一部分,进而加入到奔腾不息的血流大军里,通过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到达四肢八骸,与m君融为一体。
他想明白这一点后,最先引起的生理反应不是恶心呕吐,而是发自心底的恐惧。当然,这种恐惧与晚上爬起来,看到身边是一头老虎还是有所不同的。大致上相当于吃苹果,看到里面有半截肉虫子。
他看着餐盘里猩红色的辣椒油,还有翠绿的青椒块,洁白的葱段,实在是不明白:这厨子是怎么做到,放这么多东西,却不让鱼肉入味的。这些调料又不是君子菜,怎么对还不设防的鱼肉秋毫无犯呢?
人终归是观念的集合体。而观念基本上来自幼年时代的教育。成年后的经历对人的改变作用不大。m君从小就被灌输了不要浪费的思想,身体力行之下,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