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白帐子,乍一看去,与别的帐篷并没什么不同。
甚至看的人会因为它“众星拱月”位置而觉得这是某个将领所在的地方,竟有这么多士兵看守。
穿过被风吹起的帐子帘,只见到正中央有一个满身污垢的人被挂在中间。
凤景璂被人用铁钉穿过手腕脚腕,整个人呈“大”字形被铁链扯开。
蓬头垢面,一身白色的里衣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原本俊朗坚毅的面庞已是双颊凹陷,眼窝也深深陷下去,眼圈周围黧黑,嘴唇被冻得发紫,活像是即将死在寒夜里的苦行僧。
但再看他一身血迹黑污,那空荡荡的裤管,被拔光了的十指与脚趾指甲,不停呕血的嘴里没了几颗牙齿,舌头胖大,舌苔上满是牙印。
“凤景璂,你想死,是不是?”
百纳奇是北蛮最杰出的将领,与凤仲甫是老对家了,现在刚把在他头上压了几十年的凤家打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面对满身狼狈的凤景璂,百纳奇打着珠络的胡子微微抖动,就像是在向凤景璂展示他此刻无与伦比的优越感与满足感。
凤景璂艰难地将头抬起来,他脸上已经有了道道疤痕,彻底毁了原本俊美无铸的面庞。
“手下败将!跳梁小丑!何足挂齿!”
他恨恨咬出几个字来,已然用了全身的力气。
那一口血水没能吐到一步之遥的百纳奇身上,极致沙哑的嗓音像是破了的口袋被灌进风,嘶哑又难听。
凤景璂低低笑着,笑声像是厉鬼,带着残缺的信仰和无边无际的悲凉。
百纳奇见他仍然如此顽固,一把将自己身上的佩刀抽出来,二话不说狠狠扎到凤景璂的左肩,咬牙切齿地道:
“凤大公子,世子爷,你得好好活着,活着看北蛮铁骑是如何踏破天枢关,看世代镇守北疆的凤家,是如何成为北蛮将士的刀下亡魂!”
他用力将手中刀柄拧动,扎透凤景璂左肩的刀尖在他的血肉里不断搅动,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骨头被锋利刀尖搅碎的声音。
凤景璂死死咬着牙,长时间未曾好好进食而退化的咬肌此刻高高绷起,额头青筋暴露,脖颈间的血脉更是因为忍受着剧烈的疼痛而凸起。
百纳奇黝黑布满髯须的脸上同样紧绷着。
他死死用力将刀柄来回剜动,看着凤景璂咬紧了牙关不肯求饶也不肯出声嘶喊的模样,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无名火不停拱动,叫嚣着要他下手再狠些,要他将凤景璂这一身硬骨头全部敲碎。
“刺啦——”
长刀在血肉中拔出来,鲜血蜿蜒而下,有几块血红血红的小碎肉黏在一起,似乎要从被凤景璂剜出来的肩洞里掉出来。
当初十指钻心那样的疼,他未曾发出一声,现在纵然疼到浑身抽搐,他仍旧咬紧牙关,死死堵住自己的喉咙,不叫它有任何示弱的动静发出。
他落入敌手,想死都不能,活的苟且,却可以掌握自己的意识,可以不丢凤家和大魏的脸。
敌人想要看他求饶,想要看他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偏不。
他们想要啖其血肉,他就越要春风化雨,他就越要咬紧了牙关不让他们得意。
让他们如鲠在喉,让他们明明赢了也心有不快,让他们因为无法享受那种高高在上而疯癫发狂。
他凤景璂,是大魏的骁将,是煊赫世家、齐国公府凤家的孩子!
他是世子,是顶梁柱,是绝对不能、丢家族脸面、辱家族门楣、让国家为难的!
“百纳奇,你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