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逆转全身气机的老道人,也命不长久。
正在与自身神魂融合的曹雪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展颜一笑。
有山风抚红颜,三分醉春雨。
收回最后一丝神魂的少女终于完整的渡过情关一劫,身体的气息不断攀升。
亭台楼阁充斥这强大的气息,女子衣领不断翻飞,整个人缓缓而起。
天上有雷不断翻滚,云层低沉。
可场间众人皆无视那雷劫,仿佛这种场景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一样。
果然,那雷鸣渐起,达至鼎盛,像是压根找不到应劫之人,轰隆隆一会,一道天雷直接炸向水面,像是赌气般,又像是带着疑惑,跟不甘缓缓消散…
少女入七境小长生矣。
少女面色突然绯红一片,紫府突然中断一切元气输出,小腹那儿一阵疼痛,从空中跌落在地。
姿色平庸的妇人赶忙上山扶起女儿,神色关切,眉间的几分慌乱暴露了妇人心中焦急。
在场还有一中年汉子,本来他离得稍远,毕竟有些话得由当娘的去说。
汉子隔着一片湖便看见自家闺女跌落在地,那声娇呼也同时传来。
两人也没渡过这种劫难,这亭台乃是上古飞升台打造,可封神点仙,故而七境小长生天劫,压根落不下来。
果真天下第一隐秘势力隐元阁。
即便再是天下第一,两人见女儿如今的神色,也猜不透发生了什么。
只见本就穿嫣红衣裳的少女,此刻眼角萌动,脸色更加羞红,她捂着小肚子,茫然失措。
神魂中记忆不断闪现,茫然的少女回忆了很久,直到确定了某件事实…,与少年入洞房的那个夜晚发生了很多旖旎的事情。
洞房花烛一好夜,月明西梢头。
要说女儿家的心事谁最懂?不过是自家亲娘罢了。
看着小锦儿这副样子,聪慧的妇人很快也联想到了什么。
半空中挂满玲珑牌的小树上,此时已经被剪断的,属于少年的那个牌子渐渐向刻着曹雪莺的那个牌子靠拢,从少女手腕处断掉的红丝线本来无意识的随风飘动,等待着跟少年另有缘分的其她姑娘。
随着玲珑木牌的逐渐合拢,那根丝线也如灵动小蛇般直奔曹雪莺而去。
情丝斩断却复合,这是那本剑道秘籍里都没有记载过的事情。
本来还想着女儿走后再除掉那少年,杜绝以后的心魔再现,原来《太上忘情剑》不仅是要斩断情丝那么简单,斩断自身情丝同时,也是斩断了本属于他人那份大运,所以是要那另一半身死道消才无后顾之忧。
望着那灵动如蛇的红线即将重现绕在自家闺女手腕上的妇人,动了。
她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剪去那份怎么都不该有的牵绊,更是反手便要毁去丁前溪的本命玲珑牌。
此牌一旦毁去,则长生桥断,整个人半点福报皆无不说,早晚有一天得死于非命。
类似于无上道家以命点天灯的神妙手段,可道家点一盏天灯,护佑神魂不灭,天灯不灭,则人不死,是那最为上等的保命手段。
正统无比。
反观以命点灵牌,灵牌碎,则魂散人死!
这是什么?邪异无双,像极了魔教手段。
当整个剪刀已经合在那少年玲珑牌之上时,一声凄婉的声音让妇人硬生生停住手中的动作。
“娘,不要!”一道利剑出鞘的声音传到妇人耳朵里。
妇人下意识的回头,直看到了让她心肝直颤的一幕。
利剑划破曹雪莺的脖颈肌肤,带出一点点鲜红,“娘,女儿从小到大没有求过您什么,现在只求您不要杀他!”
“从小到大,从一岁到十八岁,女儿的命运都按照您规划好的走,什么时候该读书,什么时候该写字,什么时候该睡觉,甚至十八年来,每一年女儿的修为该到什么境界,都被您死死地定在那里…”
少女凄惨笑着,“女儿知道您是为我好,我也可以接受…可我唯独不能接受的是,我的成长,要换去一个个无辜之人的性命,这跟魔族的某些做法,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这是不对的…”
妇人如遭雷击,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女儿好?
没想到在自家女儿心里,自己竟是这般不堪?
她以手指着那个满脸倔强的闺女,“你…你…别说是三五个人,就是…你怎可如此优柔寡断!”
“修道,便是与天争,与人争,与万物争,别说是旁人,以后若是娘挡了你的道路,娘自愿以自身为你开路!”
这位隐元阁权势最大的那个人,此时就如同寻常妇人看待自家叛逆孩子那般,有说不出地失望。
“你不让我杀他,我偏要杀他,有本事你现在就死给我看!”妇人就要下死手,没曾想曹雪莺动作更快…
一直没动作的中年汉子抬手击飞自家闺女手上的利剑,暴喝一声:“够了,都给我停手!”
曹雪莺白皙的脖颈上此时鲜红一片,已入七境那么强大的少女,此时只是一个小姑娘,她躺在汉子的怀中,无助的说道:“爹爹,其实我也不是有多么喜欢他,只是…那如昙花一现的梦境里,女儿真的…很开心啊…”
心之所向,情之所起,欲理还乱。
小姑娘看着飘荡在空中的那丝红线,温柔地牵着它贴在自己的脚踝处,系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赌气般打了个死结。
只是玲珑牌已经飘荡下来,这辈子跟那个少年,没什么再续前缘的可能了。
她知道娘的性子,不如此,他又怎会有机会活着?至于心魔?少女心思如湖面镜子,干净的天空晴朗。
她好像揭穿了妇人真正的心思,“那少年是娘的心魔,才不是我的心魔!”
当下死死抓住那在手心里其实微微颤抖的玲珑牌,少女不敢松手,也不愿松手…
其实有些人,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便再也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