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被带走了,房间里只留下了项忠,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一时间也无所适从,只能默默地在控制台边坐下来。
事情发展得太离奇,反转的也太快,根本让他来不及思考和判断。
项忠象是在呻吟似的叹了一口气,一下子伏在了桌子上,把脸埋在两只手掌里。
随着人口规模的不断增加,当初的四个主要群体居住地也慢慢的扩大。
基地里那些喜欢群居的人,自发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村庄。
也有一些喜欢独处的,他们把自己的家建在远离村庄的大山或者某些他们自己喜欢的地方。
这是一个村庄里的一条主街道,街道的两边分布风格各异的建筑物,有前后几进的汉人标准的,也有园屋尖顶的,也有全是木质的,还有更另类的,就是草原帐篷式的。
其中有一所青砖红瓦的四合院,房子的墙外爬满了颇具乡村风味的藤类植物,阳光普照着那些枯死的叶子,上面涂上了一层美丽的色彩。
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正斜靠在壁板上,她的头发黑得象乌玉一般,眼睛象羚羊的眼睛一般温柔,她那有着古希腊雕刻之美的纤细的手指,正在抚弄一束千年红花,那花瓣被撕碎了散播在地板上。
她的手臂一直裸到肘部,温润如玉,美得象维纳斯女神的手一样。
她那双柔软好看的脚上穿着纱袜,踝处绣着灰蓝色的小花,由于内心焦燥不安,一只脚正在轻轻地拍打着地面,好象故意要展露出她那丰满匀称小腿似的。
离她不远处,坐着一个年约二十二岁的高大青年,他跷起椅子的两条后腿不住地摇晃着,手臂支撑在一张被蛀虫蚀的旧桌子上,他在注视着她,脸上一副烦恼不安的神色。
他在用眼睛询问她,但年轻姑娘以坚决而镇定的目光控制住了他。
“你看,若茵,”那青年说道,“上元节快要到了,我母亲准备了一顿丰富的晚宴,她说,这场晚宴缺少一个女主人,你愿意成为晚宴的女主人么?”
“我已经对你说过一百次啦,项忠。你再问下去是自寻烦恼了。还有,请你记住我的全名,我叫赵若茵。”
“唉,再说一遍吧,我求求你,再说一遍吧,这样我才会相信!就算说一百遍也好。说你拒绝我的爱。那可是你母亲曾经许诺过,让我进一步了解。
你不关心我的幸福,对我的死活一点不放在心上,唉!十年来我一直梦想着成为你的丈夫,若茵,而现在你却使我的希望破灭了,那可是我活在世上惟一的希望啊!”
“可这毕竟不是我让你抱那种希望的,项忠,如果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让你产生了误会,我在这里向你道歉”赵若茵缓了一下,接着说,“你也怪不得我,我从未暗示过你什么。我一直都对你说,‘我只把你看作我的哥哥,别向我要求超出兄妹之外的感情,因为我的心早已属于另外一个人了。’我不是一直都对你这样说的吗,项忠?”
“是的,我知道得很清楚,若茵,”项忠回答道。“是的,你对我坦白,这固然很好,但毕竟残酷。
你忘记了同族通婚是我们的一条神圣的法律了吗?”
“你错了,项忠,那不是一条什么法律,只不过是你们老家的一种风俗罢了。
我求你不要靠这种风俗来帮你的忙啦,你已到了服兵役成为殖民者的年龄,目前只是暂时缓征,你随时都可能应征入伍的。
你一旦当了殖民者,你怎么来安置我呢?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没有财产,只有一间快塌了的小屋和一些破烂的渔网,这点可怜的遗产还是我父亲离开后传给我母亲,我母亲又传给我的呢。(这里,要跟各位读者交代一下,若茵的父亲,是当初跟随古德留下来成为第一批殖民者的志愿者之一)
项忠,你也知道我母亲去世已五十年多了,我几乎完全靠着大伙儿救济才得以维持生计,你有时装着要我帮你的忙,好借此让我分享你捕鱼得来的收获,我接受了,项忠,因为你是我的表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更因为,假如我拒绝,会伤了你的心。但我心里很明白,我拿这些鱼去卖——项忠,这和施舍有什么两样呢!”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若茵,尽管你这样孤单穷苦,但你仍然象最骄傲的公主,完全配得上我的!对我来说,我只要一个忠心的女人和好主妇,可我现在到哪儿才能找到一个在这两方面比你更好的人呢?”
“项忠,”若茵摇摇头说道,“一个女人能否成为一个好主妇倒很难说,但假如她爱着另外一个人甚于爱她的丈夫,谁还能说她是一个忠心的女人呢?请你满足于我们之间的友谊吧,我对你再说一遍,只能对你许诺这些,我无法许诺我不能给你的东西。”
“我懂了,”项忠回答说,“你可以忍受自己的穷困,却怕我受穷,那么,若茵,只要有了你的爱,我就会去努力奋斗。
你会给我带来好运的,我会发财的,我可以扩大我的渔业,或许还可以找到一个货仓管理员的职位,到时候我就可以成为一个商人了。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立刻申请殖民计划启动,我们就去那个蛋壳星,就我们俩,以后,我们就是这颗星球的主人,让那些猩猩,都成为我们的奴仆,你就是那里高高在上的女皇!”
“你是不能去做这种事的,我们是殖民者而不是掠夺者。你是个士兵,你之所以还能留在村里,那是因为现在没有战争。所以,你还是做一个渔夫吧。
别胡思乱想了,因为梦想会使你觉得现实更令人难以忍受。就以我的友谊为满足吧,因为我实在不能给你超出这点以外的情感。”
“那么,你说得对,若茵。”项忠情绪激动地说,“既然你鄙视我们祖先传下来的黑头发,黄皮肤还有这扁平的鼻子,我就换掉它。
我这就去找卡特,全身整容,换成高高的鼻子,深陷的眼眶,白里透红的眼珠子,还要有满脸的雀斑。这样一身打扮该讨你喜欢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若茵忿忿的瞟了他一眼。“——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懂。”
“我的意思是,若茵,你之所以对我如此冷酷无情,都是因为你在等一个人,他就是这样一身打扮。不过也许你所等待的这个人是靠不住的。”
“项忠!”美塞苔丝高声喊了起来,“我原以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项忠,你真是太卑鄙了!是的,我不否认,我是在等待着,我是爱你所指的那个人,即使他不回来,我也不相信他会象你所说的那样靠不住,我相信他至死都只会爱我一个人。”
愤怒的表情终于占据了现在项忠全力控制的脸。
若茵就像根本没看见,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项忠,因为我不爱你,所以你对他怀恨在心,你会用你的短刀去同他的匕首决斗的。
可那终究又能得到什么结果呢?假如你失败了,你就会失去我的友谊,假如你打败了他,你就会看到我对你的友谊变成了仇恨。
相信我,想靠和一个男人去打架来赢得爱那个男人的女人的心,这种方法简直太笨了。
不,项忠,你决不能有这种坏念头。无法使我做你的妻子,你还可以把我看作你的朋友和妹妹的。”她的眼睛里已含着泪水,茫然地说,“等着吧,等着吧,项忠!我不希望我们父辈甚至祖辈的友谊,在我们的手里终结。”
项忠没有回答,他也不想去擦掉若茵脸上的泪水,虽然那每一滴眼泪都好象在他的心上的每一滴血一样,但这些眼泪并非是为他,恰恰相反是为另一个人流的,他站起身来,在小屋里踱来踱去,然后他突然脸色阴沉地捏紧了拳头在若茵面前停了下来,对她说,“若茵,求你再说一遍,这是不是你最后的决定?”
“我爱杰克,”姑娘平静地说,“除了杰克,谁也不能做我的丈夫。”
“你永远爱他吗?”
“我活一天,就爱他一天。”
项忠象一个战败了的战士垂下了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突然他又抬起头来望着她,咬牙切齿地说:“假如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