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注意到，他塞进去的, 全都是灌注了魔药的子弹。
“老唐，你的意思是说，吴叔有可能……”
“老瞎子的最后一个家人，他的儿子，几年前死在一场感染事件中。”
“当时，老瞎子和他儿子，和我，都在同一支警队里。”
老唐说着，露出了回忆的神色，脸上的阴霾气息消散少许，李维仿佛看到了之前那个温和的邋遢男人，又回来了。
“那是一次任务，一个大户人家发生了严重的感染事件，为了保证任务成功，我们和真理之鞭的人，进行了联合行动。”
李维一听“真理之鞭”，就猜到后面肯定要出事了。
果然，老唐语调沉了许多，带着一种沉重压抑的情绪，像一头被族群背叛了的老公狼。
“真理之鞭的一个军官，是这次任务的总指挥，他在明知道房间里有危险的情况下，还是逼我们进去了。”
说到这里，老唐沉默了很久。
“走在最前面的，是老瞎子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老瞎子想替儿子走前面，可警队里的规矩就是，每个人都要轮流走前，他也不能违反。”
“然后，他儿子就毫无征兆地疯了。”
“老瞎子的儿子，突然拔出匕首刺进老瞎子的眼睛里，我们一群人扑上去按住他，但他的力气大的出奇，挣脱我们后，把匕首捅进了自己脑子里。”
“那之后，老吴就从警队申请调走，去当了搬尸人，一直干到现在。”
“李维，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他看着李维，双目深邃，语气深沉，：“如果老吴真的感染了，而且必须杀他的话……我来。”
李维沉默地点了点头。
车在老吴家附近停下，老唐和在附近侦查的探员接上头，表示这个案件由他接手。
之后，两人朝老吴家走去。
老吴的家，是一排砖石结构的二层小楼中的一栋，有乳白色的墙壁和红色的瓦顶，样式看上去简单又温馨。
按门铃。
老吴开门出来了。
他系着围巾，手里拿着锅铲，开门的时候，带出来烤面包，土豆汤和烤鸡的香气。
老头满脸微笑，就连那只灰色的假眼，都显得明亮了几分。
“哦，你们来的刚好。”他说，话里带着愉悦的情绪，像一只刚刚飞入盛夏的老麻雀。
“我正在做饭，你们两个混蛋来的刚巧……一树！你老唐叔看你来了！”
说完，他转身往厨房走去，把门口给李维和老唐让出来。
“你们和一树先聊！我马上就好。”
李维和老唐对视一眼，彼此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老唐凑到李维跟前，压低声音：“老瞎子的儿子，叫吴一树。”
李维一只手插进口袋，老唐把手伸到腋下，两人绷紧身子，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进了客厅。
老吴端着一只香气四溢的烤鸡出来了，语气十分愉悦地指指自己身旁：“一树出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得给他做顿好的……”
他像一个真正的，多年未见儿子的老人一样，愉悦而慈祥地絮絮叨叨着，一边向李维和老唐讲述着儿子在外这些年的见闻。
唠叨许久，他开始招呼儿子和李维、老唐二人吃东西。
老唐和李维又对视了一眼。
之后，老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能散发出蓝色微光的首饰盒，慢慢放在桌上，启动。
首饰盒散发出柔和的蓝色微光，照在老吴的脸上。
老唐看着老吴的眼睛，语速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对老吴说：“老吴，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老吴浑身一颤。
蓦然间，他脸色露出了极为悲伤，失望的神色。
他像个机器人一样，一点一点，慢慢地扭头，看了一眼本应留给儿子的座位，又慢慢扭头，看向老唐。
他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苦笑。
“唉，这一切，如果是真的，该多好……”
说话的时候，从他背后，一朵妖异的蓝紫色花朵，一点点长了出来，并慢慢绽放、盛开。
儿子的座位上，一朵一模一样的花朵，正在微微摆动。
两朵花，同一条根须，紧紧扎在老吴的脊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