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夏,不过辰时红日已经普照大地,整个人间仿佛都炎热了起来。
而内阁办公所在的文渊阁里,本就不通风,阁老们还得穿着并不单薄的官服,更是觉得闷热不已。唯一值得他们庆幸的是今日不用大朝,否则还得穿上更为厚实的朝服。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已经在殿内来回踱步许久的张渊更加焦躁。
今日虽然不用大朝,但得御书房议事啊!
每日的御书房议事时间虽并不固定,一般都是皇帝早上起来去完两宫请安,再吃过早膳后,便会派人来请阁老们,但也不会迟于辰时。
可今日都已经过了巳时了, 楚牧还没有派人来请,这让张渊非常的不满。
而且这不满他已经憋了一段时日了。
本来楚牧就不是张渊心目中理想的皇帝人选, 他并没有接受过良好的宫廷教育,而且过往也没有过人之处。但刚刚继位后,楚牧先是合理的解决了英王遇刺案又分析出是西原操纵了马彪,让张渊对他稍稍改观。
可没两天张渊的看法又急转直下,因为在张渊看来,年轻的皇帝应该远小人亲贤臣,也就是要亲近他这样的清流,远离太后袁复那样的女人和小人。
但这段时间的御书房议事,自己每天跟袁复大战三百回合,可他楚牧倒好,整天看热闹就是不表态,最后总是一句大家好好商量着来,这不是滑头没立场么!
今天更是小朝都要推迟!皇帝是不是开始贪图享乐了?是不是晚上嬉戏导致赖床了?是不是今日推迟明日就准备取消了?这代表什么?这是怠政的征兆啊!怠政就会导致朝廷腐化,朝廷腐化国家就会动荡,国家动荡夷狄就会蠢蠢欲动,到时候国破家亡百姓蒙难, 祖宗基业就毁于一旦了!
张渊丝毫不觉得自己是胡思乱想,一切可怕的后果都是起于萌芽!一定要把怠政的萌芽,趁早连根拔起!
窦鼎之望着一脸不悦来回踱步的张渊,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位老冤家想象力那么丰富,已经把晚了半个时辰的小朝跟祖宗基业毁于一旦联系到了一起,但知道老冤家大概要爆发了!
“我要去修身殿看看!”张渊突然一脸严肃的说了一句,拔腿就要往外走。
高光义其实也察觉到老伙计有不对的苗头,赶紧一个健步上前拦住了他,道:“哎!再等等,许是陛下有什么事耽搁了!”
“有什么事比朝政还重要!我得去看看!”张渊质问道。
“哎呀,可能是去两宫请安耽搁了呢!你不要着急么!”
高光义不说还好,一说张渊更加紧张,莫不是皇帝又被留在坤德宫被太后灌输什么不好的思想吧!
一想到这张渊更是心急,推开高光义就要出门,正巧这时毛愚快步而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撞了内阁大臣,毛愚惊慌不已,尤其是张渊还一脸怒气的握住了他的双肩,质问道:“陛下呢!是不是又被留在坤德宫了?实话实说!”
毛愚便如实的告诉了张渊一个好消息和一個坏消息。
好消息是因为昨日皇帝手臂被烫伤,所以今日都没去坤德宫请安。
坏消息是同样因为皇帝手臂被烫伤, 所以今日御书房议事取消。
哪知道张渊不光没问皇帝的伤势如何,还反问了一句:“手臂伤了,为何不能小朝?嘴也被烫了么?”
毛愚赶紧解释皇帝手臂伤的比较重,御医建议陛下卧床休息一天,明日小朝应该没问题。
张渊不依不饶,道:“过去御医也经常建议仁宗(永平)休养,但仁宗还不是坚持议事!怎么陛下现在只是手臂被烫,就能随意取消小朝呢!”
一下把先帝搬出来了,毛愚被说的哑口无言。
还好高光义站了出来帮着解围,道:“哎!陛下龙体要紧,休息一日也无大碍么!再说了,就别拿陛下和先帝比了!”
高光义的意思很明显,你就别提永平帝了,他是不听御医的坚持议事了,你怎么不说他还英年早逝了呢!
被这么一说张渊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妥,叹了口气回到椅子上,这才发现窦鼎之和袁复一直默不作声。
其实他们两个之前已经得知了楚牧受伤的事,只是不会知道背后还有隐情。
而且他们也不像张渊那样,觉得休息一天是多大的事,自然不会有什么大反应,更不会因为此去批评楚牧,以免皇帝对他们不满。
张渊就不一样了,皇帝他是敬畏的,但不是惧怕!皇帝做得不对他就得管,过去无论是面对武宗还是永平帝,张渊就没怂过!
现在楚牧年纪轻轻,需要好好引导他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过皇帝,既然首辅次辅装傻充愣,那他张渊就得挺身而出!
张渊突然想到了皇帝找老师的事!
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得赶快找到合适的人选,好好教授辅导更重要的是监督皇帝!决不能让年轻的楚牧有怠政享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