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伦托市,边缘地带的私人农场。
“咯咯咯——咯咯咯——”
“来追我呀!”
“哎呦!!”
小小的身躯绊倒了,天旋地转。
黄星一个激灵,从昏昏沉沉的睡梦状态惊醒。
他梦到了自己的幼时,母亲糊了一只纸风筝,他去马路上放风筝,摔了一跤。
醒来后,他意识到这里不是故乡江南,而是大洋彼岸的荒野中。
黄星驱动轮椅,来到书房的窗户边,望向空旷的林场。
林场上,有两个小姑娘的身影,那是他和苗金花的女儿:森然和水水。
最近,他的觉愈发多了,苗金花说是药物作用,黄星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因为伴随着昏睡的还有他那似乎并不存在的小女儿晓薇。
黄星昨晚提了一嘴许久不曾见到晓薇,苗金花就如临大敌,支吾着说是女儿还小,怕吵到自己。
他咂摸许久,这会儿才回过味来,难怪当初人人都说晓薇随了她妈。
那可不,压根没流自己的血。
现在,蓄意谋杀的动机渐渐清晰了。
“爸,爸,风筝挂树上了,”森然在楼下喊道。
黄星望着远处的大树,灵机一动。
“你上来,爸爸给你们做一个风筝,”黄星努力挤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来了!”
不一会,楼梯间响起砰砰的脚步声。
活泼好动的女儿们从来不坐电梯。
“爸,你真的会做风筝?”森然睁着黑亮的眼眸,透着崇拜。
“那必须的,”黄星笑道。
“水水,你去找几张报纸和胶水;森然,你去马场捡上几根木棍,要直的。”
“yes,sir!”森然年纪略大,风一般的冲出去。
水水慢了一步。
黄星叫住了她:“水水,你记得你小学的毕业纪念册吗?”
水水:“记得,就在我的卧室。”
“最后一页裱着十二星座和十二生肖的邮票,你去拿一张,”黄星笑道。
“什么星座和生肖啊?”水水是个细心的女生,做事一丝不苟。
“白羊座和兔年生肖,”黄星解释道:“爸爸梦见你奶奶了,想寄一封信到天堂。你要帮爸爸保密哦。”
“好,我也想奶奶了,”水水重重的点头。
过了一会,水水很快归来。
这时,黄星早已写好书信。
苗金花百密一疏,以为切断了网络和通讯,他就无法向外界求救。
可是,最传统的书信方式,提供了一丝破除死局的可能性。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黄星也不会放弃。
半个小时后,院子里,报纸糊的风筝飘飘荡荡地起飞,随着森然的助跑和风力,越飞越高。
“爸爸,够高了吗?”森然问道。
“嗯,可以了,”黄星笑道。
森然拿起妹妹递来的剪刀,剪断了风筝线。
听爸爸说,这是江南老家祭奠亡人的方式,森然不疑有他。
她们两个和奶奶很亲昵,所以对于父亲的要求十分配合。
她和妹妹又各自拿起一个纸风筝,一起放飞。
黄星刚才做了三个风筝。
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森然和水水你追我赶,比划谁的风筝飞得更高。
不一会儿,农场的大门打开,一辆小皮卡驶入,苗金花从驾驶位下来。
她的发丝略微凌乱,面色红润,一副滋润过的模样。
“下来散心啦?”苗金花见到黄星在楼下,表情愕然,旋即笑道。
“嗯,她们的风筝挂树上了,帮她们做了两个新风筝,”黄星笑道。
“你看,这样多好。咱们做家长的要以身作则,不然大人小孩儿整天抱着个手机,互相不沟通,那怎么行?这才叫天伦之乐,”苗金花趁此一通输出,解释收走手机的合理性。
黄星笑而不语。
“老公,晚上吃什么饭?”苗金花一边从皮卡车的后备箱搬东西,一边问道。
“随便,看两个小宝贝的口味,”黄星说道。
也是沾了两个女儿的光,他终于不用吃高盐高糖的“康复餐”了。
真是讽刺!
……
风筝飘啊摇啊,落到了乡野小路边。
不远处,驶来一辆小轿车,车上乘客是一对白人老夫妇,他们刚从教堂做完礼拜回来。
“停!”老妇人喊道。
“干什么?”老头颇不耐烦。
“看在老天爷的面子上,你**停车!”老妇人咒骂道。
“一如既往,”老头无奈,倒车回去。
老妇人从路边捡起黄星的信封,见到上面贴着邮票,颤巍巍地回到车上。
“你捡到了什么?”老头子问道。
“一封信,”老妇人的眼中满是回忆,她盯着信封:“在这个时代,拥有这种闲情逸致的人不多了。”
“该死的因特网,该死的堕落的一代,”老头子骂道。
“肯定又是托马森那个家伙,那个玩忽职守的墨西哥偷渡者,”老妇人骂骂咧咧:“我要到邮局举报他,他总是令人失望。”
托马森是负责老夫妇街区的邮差,因为报纸的失窃问题,引起众怒。
“你知道的,我总是会支持你的,”老头子劝道:“但是邮局的方向不对,不如我们下周做礼拜的时候,再去邮局投诉他。你觉得呢?”
“好吧,那个该死的托马森又可以偷懒了,”老妇人仍旧愤愤不平:“那这封信,我下周亲自送到邮局。不能再指望那家伙了。”
一周后,古道热肠的老夫妇做完礼拜,来到邮局。
老妇人却发现忘记带那封信,只好找到经理,投诉了托马森。
可怜的托马森,莫名其妙挨了一刀。
直到第三周,健忘的老妇人才成功寄出了那封信件,为此还倒贴了六美元。
整个事件中,受伤的只有托马森。